他雪白的衣袍染着大片的红,伤口正中汩汩流着同色的黑血。
秋云真人慌道:“怀清,你中了魔尊的金环毒!”
魔尊原身是三头九尾金环蛇,此刻不知所踪,但就地上那条断尾而言,境遇怕也没好到哪儿去。
薛长胤面孔不正常的苍白,周围唯一的亮色是嘴角擦不干净的残血,明明自己进气少出气多,却眯眼笑得满意:“无事…我给小玉儿报仇了……魔尊敌我不过……地遁”
魔尊向来擅长毒杀,没有正道修士能在他手下逃过一劫,秋云真人即便信任薛长胤的实力,可无数血淋淋的先例在前,她不敢赌。
“哪里有解药!”秋云真人吓得快要疯,从药材库疯狂翻找,“你别死啊,解蛇毒的药我一定有!”
“不需要,我没事儿……”薛长胤摇摇头,淡然的笑,“秋云醉,你嗓门吼得我耳朵疼,有话……过了今日再也没法说了。”
秋云真人罕见的带了哭腔:“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前我喜欢过你来着。”
瞥了眼她背后,薛长胤顿时大咳:“说过,我没放在心上。”
秋云真人:“……我还给你送过海棠花,后来被掌门泡茶喝了,从那以后我最讨厌你,海棠和掌门。”
“你向来对我粗鲁,送我东西便拿给掌门试毒。”薛长胤勉强止住咳嗽,“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后来你被妖女强了,最开心的也是我。”秋云真人气笑了,“后来年岁渐长,发现我的喜欢只是对你见色起意,出去云游看了遍人间,感觉慢慢就淡了。”
想了想,她又说:“我对冷玉没有恶意,只觉得她居然能让你看顺眼,厌屋及乌罢了,我讨厌她是被你连累的。”
“冷玉是好姑娘,你要谢谢她不嫌弃你被妖女强过。”最后,秋云真人郑重道,“你要好好对人家。”
“……”薛长胤又开始剧烈咳嗽,疲倦挥手:“罢了罢了,我死了都不安生。”
秋云真人噗的一笑,擦去不自觉落下的泪:“我说了这么多话,你怎么还没死?”
冷玉静静站在他俩不远处,这间黑色为主调的宫殿充满她不舒服的回忆,秋云真人一转头见到她呆立在门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怪不得薛某人撑着还没死。
与冷玉并肩擦过的时候,秋云真人叹了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她从前不明白,现在大抵领会了其中含义——直教人生不如死啊。
见到薛长胤已然站不起来,冷玉声音陡然变色:“您还好吗,我知道解药在哪您不要乱动我这就去找!”
薛长胤温柔牵住她的衣袖,眼光留恋地落在冷玉面颊:“……罢了,有没有都一样,你来陪我说说话。”
冷玉看了眼漆黑恐怖的血洞,下意识闭上眼,不忍心仔细再看:“要死了还说什么酸话,我不听,快把毒素逼出来,快啊!”
薛长胤虚弱的笑:“给你留了后路,不必冒着危险来找我……”
手腕的玉珠光芒渐渐按下去,冷玉慌了神,抱着青年哽咽:“我怎么好意思拿你的东西,我不要钱,只要师尊好好活着!”
她第一次不顾一切的抱住男人,难过地抽噎:“你死了我一个人又没有家,还能去哪儿……在魔域同样的错为什么能犯两次!”
薛长胤鼻尖萦绕她身上好闻的香味,颤抖着手搂住她,慌了。
他受伤快死了。
他装的。
他这次运气不错,魔尊之前似乎被人重伤过,损了三成功力正在修养,让他赶巧砍了一条尾巴一颗脑袋,敌不过迅速地遁。
雪白的法衣被魔火灼了个大洞,好在只伤及皮肉,血是清理魔将不小心溅的。
他收好魔尊脑袋预备回去给掌门炫耀,想着清理干净衣衫就去见小玉儿爹娘,扫扫墓和她迁坟回家,秋云真人便冒冒失失冲进来,吼得撕心裂肺,好像他要死了一样。
倒是意外了结她多年的心结,倒也不错。
怎么小玉儿也信了呢,她那经不起戏弄的小脾气,要知道自己在骗她……
还为他真情实感的流泪,哭着说自己死了她就没有家了。
薛长胤感动一会儿,颤声开口:“你别这样,我害怕……”
冷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师尊您别死,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薛长胤心脏一抽。
原来在他“快死”的时候,她也会害怕惊惶,表露出深埋心底的真心。
果然平常再傲娇,内心她还是爱自己的>///<
薛长胤闭上眼,提了个小小的要求:“方才…经过红莲台,你以前说过是从前练舞的地方,我想—”
冷玉抹去眼泪,抽噎着问:“看我跳舞?”
青年忽然间拘谨起来,耳尖微红,全无失血过多的苍白虚弱。
冷玉渐渐察觉出不对,薛长胤呼吸均匀,方才抱着他哭的时候,狗男人全身滚烫,心脏跳得砰砰响,哪里像将死之人。
她伸出手,在伤口处摸了一把。
很好,不是血窟窿,是法衣被魔血腐蚀成焦黑色,血气弥漫着她不熟悉的气息——是别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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