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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婉一听惊呆了,在一旁点点头,她并不知老先生的身份,只在心里感叹他好厉害。
    可一旁的萧珩听了,却皱紧了眉头,刀刻斧凿般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时常梦魇惊醒?惊醒之后还心口疼?他记得自己五年前记起前世,便是从梦魇和心口疼开始的……
    ~
    上一世。
    太子选妃宴,那天是他母妃的忌辰。他在御花园里一处假山后边喝着闷酒,遇上闲逛却迷了路的她。他那日没喊侍卫守着,她便意外地出现在他跟前。
    她见他苦闷,只小声在一旁开解:“公子为何在此处喝闷酒?可是心上人来参加太子选妃宴了?”
    他自小长的俊朗,母妃一族虽落魄,但到底身份尊贵。向他投怀送抱的宫女和贵女不少,自然以为她也一样,所以当时并未理睬她,仍旧低着头喝闷酒。
    “难道是我猜错了?若真如我说的那般,公子大可不必苦恼,你那心上人没准也像我一样,不想进宫。”她说着还蹲下来,十分苦闷地拿起旁边的酒杯喝酒。
    他正要发难,却抬头撞进了她那双十分好看的眸中,他听见她又说,“今日是我阿娘的忌日,父亲却逼我进宫参加选妃宴。做太子的妃子有什么好的……”
    怎么就那么巧,今日是他母妃,也是她娘亲的忌日。他本就生性多疑,自然怀疑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却听见她又说,“我娘亲,在十年前的今日,难产而死。而我爹,竟然都不记得了。我娘死后,我被祖母养在身边,三年前,祖母也染病去了。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不祥?太子若是娶了我会不会也被我克着?”
    她好像是喝得有些醉了,脸上红扑扑的,那双十分好看的桃花眼里闪着点点泪花。许是才被泪水冲洗过,那双眼睛看上去干净异常。
    他鬼使神差地问出声:“那你想嫁给他吗?”
    却听见她呵呵地笑了,“我那姐姐倒是十分想。”
    他也扯了扯嘴角,却听见她又说:“公子生的这般好,你那心上人肯定不会忘了你的,公子就别难过了。”
    他正想向她解释,说今日也是他母妃的忌日,正要开口时却有人寻了过来。
    “顾芷柔,顾芷柔……出来。”找人的也是个女子。
    可她听见了,却急着出了假山,走之前扭头望他,“公子记得少喝些酒,万一喝醉了坏了太子的宴会,就不好了。”
    后来他在假山里,听见她同寻来那女子说的话。
    “顾芷柔,你跑哪里去了?莫非是不想替我?难道你还想做太子妃?”是寻来那女子的声音。
    “二姐姐误会了,我就是出来透气迷了路。”她声音很小,不像先前她同他说话时那样。
    “那还不赶快去准备,待会跳舞时别害怕,你和我身量相像,又蒙着面。跳完舞之后便下场,不会露出马脚的。”
    “好。”
    那日他着魔似的跑去选妃宴,原本他父皇也要他在这宴上留意选出他的王妃,只是他先前实在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情。
    直到她上场,虽蒙着面,他还是认出她来。
    大周崇尚风雅,世家的贵女也是习舞的,但那日她的舞却是宴上所有女子中跳的最好的。腰肢纤软,裙带舒展,玉色的罗裙翩飞。她的舞同她的样貌一样,惊才绝艳。
    宴后,不出所料,她的二姐姐顾梓莹被封为了太子妃,她也如愿以偿不用入宫。
    这便是上一世她和他的初识。
    他本该在那次宴上就要她为妃,等娶了她之后再安心去做那些事的,但他那时也未想到自己后来会那么爱她。他也曾十分后悔,但彼时她已喝下鸩酒……
    ~
    如果她还记得,那她又会记得多少?会不会恨他?
    萧珩依旧拧着眉头沉思,俊朗的面容上笼了一层暗色,沉默地站在榻旁看着她……
    谢神医已为小婉也把好了脉,吩咐了几句便离开煎药去了。
    谢允见自家主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忙站在一旁低声提醒,“主子,要去换身衣服吗?”
    萧珩满眼担忧地看了一眼榻上睡着的小人儿,沉声吩咐了一句:“叫人好生看顾着。”说完便转身出了门去了隔壁的房间。
    顾芷柔这间房原先是萧珩住的,旁边那间则是谢允住。谢允看这阵仗,主子是要住他房里了?他自然没有什么怨言,却十分奇怪主子今日一系列的反常。
    他跟在萧珩身边试探地小声问道:“主子先前认得这姑娘?到了江州,需要属下去查查看吗?”
    萧珩前世便已然知道她的所有事情,自然不需要,“到了江州,便仔细安全地将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便可。”
    主子不查,可他却不放心。谢允心中计较一番,还是决定悄悄把那姑娘的身世给弄清楚,自家主子万一看上了那姑娘,若是与东宫那边有关系就不好了。
    顾芷柔榻旁的小婉,只在心里暗暗觉得,那公子的长相生的好,为人也十分正直周全。没有看见姑娘的容貌就见色起意,也庆幸自家姑娘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待有人乘了药来,她服侍着顾芷柔喝下,便寻了块软垫铺在榻旁,守着自家姑娘睡了。
    可隔壁房里的萧珩,一夜未眠。究竟出了什么差错,他和她竟这么早就相遇。
    其实他也并不是一出生就记起来的,约莫是在外祖谢家被现皇后薛氏一族陷害,母妃惨死之后,他才渐渐记起前世,他与她的前世。
    但他不确定她是否也记得,或者说怕她也记得。所以他并没有那么早去寻她,何况当时的他不过才十五岁,而她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娃。
    如今人已到了他跟前,他该好好想想之后的事了,该想想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该想想这一世如何护住她。
    ~
    次日午时,顾芷柔才悠悠转醒。
    小婉一夜担心着她,守在她身旁,自然没有睡好,见她醒来,高兴得就差跳起来。
    她紧紧握住自家姑娘的手,嘴里发出浓浓的鼻音:“姑娘,你终于醒了,昨日可真是吓坏我了。”说完还边喊边往外跑,“谢先生,我家姑娘醒了,你快来看看……”
    谢先生是谁?顾芷柔正疑惑,门外却进来一位穿着玄色暗纹锦袍、头戴白玉发冠的男子,身材高大,把门框透进来的光都给遮住了。
    想来是救了自己和小婉的人,虽在病中,但不能失礼。她撑着双臂想要坐起,却因脱力趔趄了一下,身子快要砸在榻上,余光瞥到那男子快步朝她走来。
    萧珩原先在隔壁看着书卷,本就因为她还在昏迷而坐立不安的。他有上辈子记忆的事连谢允都不知道,他不能露出马脚,若是不小心传出去,朝里又要沸沸扬扬,说他中了邪症。
    于是他心不在焉地看着书卷,听见小婉这么一叫唤,终是没忍住寻了过来。见她没有力气,又情不自禁来扶她。
    顾芷柔见他这般自然地过来扶住她,觉得很奇怪,她和他不过第一次见吧,若是算上昨天昏迷不醒时,也只是第二次。她只当他是好心,扯嘴向他笑笑,桃花眼试探地直望着他,“您是谢先生?”
    可萧珩却并未回答她,凤眼盯着她,握着她手臂的大手扔未松开,“阿柔,你真不记得我了?我……”
    顾芷柔听见他这样称呼她,吓得脸色都白了,却仍故作镇定皱着眉头望他,“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可以先放开我吗?”
    他看她忙着撇清关系的模样,一时不知她是真的还是装的不认识他,只能先放开手,“阿柔,我是阿珩,我……”
    顾芷柔盯着他的脸,觉得他的那双眼睛莫名有些熟悉。将他的脸又细细打量一遍。嗯,这公子生的是极好的,同兄长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兄长是潇洒俊逸之美,而这公子龙眉凤眼的很是气宇不凡,周身更是贵气十足。
    但他长得再好,也不能直呼她的闺名吧。何况,自祖母去世之后,她已有三年没去各个世家的宴席上了,哪里有同别的世家公子和姑娘认识的机会?
    萧珩坐在榻边看她迟疑,以为她想起来了,面露喜色又忙追问,“阿柔,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顾芷柔看着他面上难掩的喜色,心情复杂,这公子生的这般好又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脑子却不太好……
    小婉已领着谢先生进了房间,看见萧珩坐在自家姑娘的床沿,心生警惕,忙跑过去,“公子让一让,谢先生要替我家姑娘把脉……”
    萧珩迟疑了一下,还是从榻上站了起来。
    第四章 浪荡公子(肚兜)
    谢老先生坐在榻边给顾芷柔号了号脉,便起身摸摸胡须道:“姑娘已无大碍,只是昨日落水受了寒,后几日还是要小心一些,兴许还会发高热。至于梦魇之症,待过个两三日看看寒症是否好了再做调理。”
    顾芷柔坐在榻上跟老先生道了谢,撇过头看到萧珩还在看她,面上露出丝尴尬,小婉似是察觉到了,忙向她解释。
    “姑娘,昨日就是这位公子救了你。谢先生说先前若不是他及时将你扛在肩上,将你腹中的水弄出来。你怕是救不过来了。”
    顾芷柔面露难色,想起先前他同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还是向他道了句谢。
    萧珩看她才醒过来没多久,此时又是这般神色,便没再打扰,径自回房去了。
    他走后,顾芷柔小声招呼小婉到自己跟前,压低声音问她:“是你将我闺名告诉那公子的?”
    见自家姑娘这般问自己,小婉吓了一跳,“怎么会呢?事关姑娘清誉,我们上船之后,那公子也从未问过,姑娘怎会这么说?”
    顾芷柔吓得一阵激灵,小婉从不会骗自己。
    她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但又怕小丫头担心,并没有说出先前的情形,“没什么,下了船便赶紧跟那公子告辞吧,这几日也离他远些,这公子怕是脑袋不太正常,要不然就是中了邪了……”
    她们这间舱房跟萧珩那间相邻,又只隔了层不算厚的木板,萧珩自幼习武,耳力比常人好上许多,自然将主仆二人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他这才确定她压根不记得他。他暗自懊恼,他先前那样问她,又被她以为是脑袋有问题,日后想要再接近她怕是要多费些力气了。
    可他又庆幸,不记得总比全都记得要好,若是她将上一世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的,他才应该担心,担心她会不会记恨他。
    他想到顾芷柔一人带着小婉往江州去,隐约觉得有些蹊跷,忙又唤了谢允过来,“你派人去顾太傅府中查查看,三姑娘为何会独自一人前往江州。做得隐蔽些,最好派个女子混进顾府,势必尽快把事情始末都给摸清楚。”
    谢允听完萧珩的话愣住了,现在主子吩咐查的人,只会是隔壁那个姑娘,主子竟知道那姑娘的身份……而且竟这般着急,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便准备退下。
    “等等”,萧珩却又将他叫住,“江上冷,给她准备个手炉,再去寻几件料子细腻些的衣物。”萧珩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她十分怕冷,身上皮肤也十分娇嫩……
    可谢允听见主子此刻的话,却愣住了。若说之前的吩咐是想搞清楚那姑娘的来历,那此刻的吩咐呢?
    萧珩见他迟迟未吱声,坐在几案前的软垫上抬起头皱眉看他,“有什么问题?”
    谢允反应过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没问题,只是……”
    “既然没问题,还不快去!”萧珩此刻的声音里是不容反驳。
    谢允无奈,心中更多的是对自家主子突然转了性的怀疑,难道主子当真中邪了?
    这船行在江上,他去哪里找手炉和细腻的衣物。可他又深知主子的性子,既然主子吩咐了也只能派两个暗卫往最近的市集上去走一趟。
    ~
    约莫到了戌时,谢允拿着暗卫带回来的东西给自家主子看了看,得了他点头,便拿着东西往那顾姑娘的房间去了。
    谢允敲了敲门,听见顾芷柔应声,便推门进去,“姑娘,这是主子命人替你准备的,我给你放在案上了。”
    小婉去了伙房端药,此刻房中只有她一人,她坐在床边点点头,道了句谢,谢允便转头出了门。
    她觉得奇怪,坐到几案边看送来的东西。好像是个精致的手炉,还有几件贴身的女子衣物,打开才看见那些衣服里面竟还有……肚兜……
    她顿时红了脸,小婉却恰巧端着药推门进来。
    看见自家姑娘脸上堆满了红云,小婉忙关切地询问:“姑娘,你怎么了?怎的脸这么红?是不是又发热了。”
    小婉急忙往她这边走过来,放下药碗去用手背探她的额头,顾芷柔抬手制止她,眼神示意她看那堆东西。
    小丫头低下头一眼便看见那堆衣服里的肚兜,顿时也红了脸,语气里是不可置信,“是……那公子送来的?”
    顾芷柔点点头,她见小婉那丫头就要骂出口,忙去捂她的嘴。
    小婉意识过来,小声怒骂:“船上都没有别的女子,这明明就是流氓的做派……亏我昨日还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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