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有那个装情圣的病。你搞不定顾衡,不要赖到我身上。我早就不奉陪了!
然而吵架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许知微又不可能再去找阮子昂吵一架,这怼人的话憋在心里,让他食欲全无。对着餐盘胡乱戳了两口饭就吃不下去了。坐在他对面的小医生问:许老师,你不吃了吗?
许知微把自己那碗没动的蒸蛋给小医生:吃不下了。
戒烟那么久,他难得今天又想抽一根。
他之前跟顾衡说过两个人别再见面别做朋友,就是不想遇到这种情况和纠缠十几年的前男友做朋友算怎么回事,必然要碍新人的眼,实属找骂行为。没想到他躲开了,别人还能找到医院来。
许知微在休息室里冷静了一下,火褪了下去。夏天到了,他看向窗外,楼下是一片浓郁的绿色,心中慢慢又泛起一层难解的忧郁。
要多年轻,才会这样有勇无谋?要多喜欢一个人,才会这样为爱情上头,干出这种事?许知微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最近想起一些过去的糗事,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容易尴尬难受,好像脸皮变厚了,心也变糙了。某种意义上,这是件好事,他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伴侣,能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过上衣食无忧的平静生活,他还要求什么呢?
许知微又想起阮子昂的样子皮肤很好,眼睛很亮,应该是顾衡喜欢的那一种,怒视着他说什么你不会明白,我愿意把什么都给他,十分激情。顾衡喜欢有个性的人。
顾衡现在不接受他,但如果阮子昂坚持,总有一天顾衡会接受他
许知微突然回过神,阮子昂能不能和顾衡在一起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该老想着这件事。
第二天他偶尔又想起这事,更觉得荒谬。事情与顾衡挂钩就有些不对劲,阮子昂说的那句他什么都没做,都是我自作多情,像是在对他刻意传递什么信息一样。
许知微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顾衡找了个演员来演给他看的。以大导演的实力,完全能做到,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顾衡不至于这样幼稚。
幸好之后没有别的事发生,顾衡也没有冒出来。许知微选择相信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而且顾衡并不知情,只有这样他的心情才恢复平静。
*
顾衡自从确定许知微又有了新男友,就陷入一种麻木的状态。这个夏天变得苦闷烦躁,他第一次不想揽那么多工作,开始能推则推。之前苏裴那部小说改编的电影,朋友请他做
监制,他去开过一次会之后还是推掉了。
他并不是不喜欢那部小说,也不是对苏裴有什么不满。他是有自己的一番考虑。按照普通思路,他应该接下这个工作,多和苏裴来往,让苏裴也成为他的朋友,甚至利益相关。但是他知道,许知微的朋友大多数是同学同事,除了医生之外的朋友不多,难得有苏裴这样的朋友,他去拉拢苏裴,实质是在挤压许知微的交友空间。
上次他和苏裴单独聊两句,都能感到苏裴不是很乐意。
何况现在许知微已经有了新男友。
他还是悄悄去打探过许知微的新男友秦亚文是怎么样的人,他的消息渠道很多,但不论是谁给他的反馈都是老秦这人真不错,工作能力出色,做事爽快,有口皆碑。看相貌除了脸长了点,也没什么缺点,是个马脸帅哥。
许知微有了新男友。这个念头像病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也许知微正在和老秦一起做饭,不久后他们就会同居他们会过上安宁恬然的生活。而这种生活本该是他陪在知微身边
当初他拆掉许知微和姜鸿宇的时候什么后果都没考虑,他想干就干,而且志在必得。他那时候直觉许知微不可能真爱姜鸿宇,他拆散这一对拆得理直气壮,仿佛是在替天行道。
现在他明白了,那只是他的狂妄自负,是他不能忍受许知微不再爱他。
因果循环,所以他现在必须忍受,忍受许知微已经走出去了,将他一个人留在回忆里。
七月中旬的某一天早晨,他被一阵疼痛疼醒了,是他的腿在疼。这段时间他的腿疼时不时发作。在医院查了几次,都查不出毛病,以前的手术很成功,旧伤也不该引起这么剧烈的疼痛。他只能靠针灸和理疗来止痛。
他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打电话给新助理,告诉她把接下来一周的行程都改了。
可是顾总,明天有两个采访助理提醒他。
他干脆地说:推掉。还有电影节的邀请,也推掉。
他早就对宣传活动厌倦了。媒体对他的感情生活过分关注也让他感到疲惫,不知道给他编造第几段绯闻了。几乎每一部电影/项目宣传,他都会多出一个女朋友或男朋友。
您这周是安排休息吗?助理问他。
顾衡说:不,我要回老家一趟,去新区看看那边工程的进度。今天下午就出发。
新助理干脆利落地说:好的,我明白了。
前年时候,顾衡就在老家新区搞了块地皮,有一个大规划。这件事一直办
得低调,还没有大肆宣传,但他只要有时间都会去看一看。最近建筑主体快要完工,更重要的工作也该展开了。
起初这个项目是他的私心,后来随着许知微一次又一次拒绝复合,变成了他的寄托和奢望。
*
八月初,许知微姑姑过六十大寿,选在周末摆酒。许知微赶周六中午的高铁,时间正好。他给姑姑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在网上订的蛋糕和鲜花会直接送到酒店,省了许多事。
列车一路飞驰,车窗外的风景快到模糊。他只能玩着手机消磨时间。随便刷刷,就看到一则顾衡的新闻,标题起得很耸动顾衡即将告别电影事业!。
许知微没管住自己的手,一下子点了进去。里面的内容大致是说顾衡最近推掉了很多宣传活动,连电影节都没有参加,外界纷纷猜测,顾衡是不是将会把事业重心完全转移到顾家的生意上,退出电影事业,专心做顾家领头人。
面对外界纷纷猜测,顾衡目前还没有任何表态。小编和大家一样好奇,让我们拭目以待。等等一通似是而非的话。
许知微突然意识到,那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顾衡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他和顾衡刚分手的时候,顾衡还在写第二部 电影的剧本。如今媒体都开始揣测顾衡要专心经商了。
他再一刷新,马上又是顾衡的八卦出现他们都和顾衡传过绯闻,但得到承认的只有两个!
许知微在心里叹气,他知道这是算法的推送。他点过两次有关顾衡的内容,算法就会不停给他推送。也许最近他确实看了不少顾衡的八卦
许知微放下手机,默默地看向车窗外。
许知微到酒店附近的时候快下午五点,时间还有点早。正好酒店附近就是人工湖喷泉公园,那里最热闹,只要是休息日,不管什么时间,都是人潮如织。
许知微以前不喜欢人太拥挤的景点,但今天有点不一样,他很久没回老家了,这时候一个人走在人群里,听着乡音,竟然有几分惬意。喷泉整点开始,许知微向喷泉对面的大台阶走去,那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许多人。
他正拾阶而上的时候,有人与他迎面而来。夏天下午五点的太阳还十分明亮,给他们镀上一层金色。
距离还有十米的时候,他们就在盯着彼此,都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走到近前,站在同一级台阶上,他们还在面面相觑。
知微?
顾衡
顾衡蹙着眉头,他惊讶,又想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看着许知
微许知微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头发似乎刚刚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更显得清隽。他一时间目眩神迷,几乎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你怎么会回来?他半天挤出这一句。
许知微这才说: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
是我姑姑,过六十岁。
他们又沉默下来,许知微看着眼前的顾衡今天的顾衡和那天演讲时候的顾衡又不太一样。在真实的光线下,他能清楚看到顾衡脸上的疲惫和眼角的细纹,这个人的面孔变得比以前严肃,曾经恣意的神态消失了。
许知微再一次意识到,他们已经分开太久。
你最近还好吗?顾衡问。
许知微说:挺好的。你呢。
顾衡看着他:我还是老样子
又是几秒沉默。周围有情侣大笑,小朋友拽着气球尖叫,喷泉恰好绽放。他们的声音被淹没了。这种喧闹中,许知微的心反而渐渐冷静下来,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只剩下泛泛的问候。
许知微低头看了眼时间。顾衡立刻问:要走了?
其实还有点时间,却像话赶话一样,许知微顺着他说:是啊,我该去酒店了。
那么
他们慌乱地说再见,仿佛这场偶遇非常不合时宜。
顾衡匆忙转身离开。许知微看着那背影,他心里有一根弦绷断了。
顾衡!
顾衡转过身。
许知微说:你还记得麦麦吗?它生病走了。
顾衡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许知微说: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我给它拍的照片不多,我想你那里是不是还有它的照片视频,能不能给我一份?
顾衡垂下眼睛,神色平静:没问题。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衡:我人麻了
第八十九章 温度差
姑姑的生日宴席摆了三桌,两桌亲戚,一桌同事好友。
姑姑许文婧烫了新发型,脸比之前圆润了些,穿着酒红色的连衣裙,很显精神。她一看到许知微,立刻就开心地拉住他的胳膊,一口气问他好几个问题,夸他一点没变,还是和前几年一样,话锋一转又催他该带个女朋友来一起吃酒。
许知微来不及一一回答她每一句话,只能用笑容糊弄,但他心里对这种关心并不反感,甚至有些怀念。
席上菜很好,用的酒也好。许知微坐在亲戚中间,听着他们交换家长里短的各种消息,谁家买了新房,谁家孩子高考没考好。许知微被这气氛感染,和表弟喝了两杯白酒。
快九点时候,客人三三两两告别,都走得差不多了,厅里只有一些极其亲近的亲友和姑姑一家还在。
姑父和表弟在收拾剩下的酒水饮料。姑姑拉着许知微坐在桌边说话,她把许知微的红包塞给许知微还给他。
你能来看姑姑,有这份心意就行了。钱你拿回去,拿回去自己用。
许知微不肯收回和她争执。
她又说:你一个人在外地不容易,姑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你收好收好,年轻人要多存钱。
也许是喝了一点酒,许知微难得在长辈面前激动:我知道要存钱,但也不差这一点。再说除了姑姑,我还有几个长辈可以孝敬?
许文婧最清楚知微从小到大辛苦的根源,听到这话忍不住泛眼泪,她终于不再推辞。
从酒店离开,许知微赶今夜的火车回京。深夜时候的火车站候车厅灯火通明,一群一群的乘客不时涌向入站口,依然十分热闹。许知微跟着人流进站,人群很快又在偌大的站台上散开。
远处火车进站,在纵横密布的铁轨上映出明亮的光,许知微很快找到自己的车厢,一踏进车厢,冷气让他一激灵,车厢里有一小半座位空着,比白天时的热闹要安静许多。
许知微的座位旁边都空着,他一个人占据了一排空间,可以放松靠窗而坐。
坐定一两分钟后,火车平稳加速,飞驰出站。灯光透亮宛如巨大水晶的火车站刹那被甩在身后,广阔的黑夜顺着铁轨扑面而来。城市外环的灯景过去,夜色愈加浓稠,路过大片的农村农田时,灯光稀疏而遥远,像挂在天际的星子。
而车厢里是冷气充足,明亮而安静,除了偶尔一两声咳嗽,几乎听不到说话声。许知微忍不住环着双臂,裹紧外套。他调好了闹钟,想着可以在路上小睡一会儿,但一闭上
眼睛心里全是事,全无睡意,怎么都睡不着。
也许是晚上喝了一点白酒,也许是深夜赶火车,他这时候胃里隐隐拧着痛。
他只能一会看看窗外,一会看看手机。工作群里没什么事。其他是一些微商发来的无聊广告,姑姑给他发了条消息,叫他到京之后和她说一声。
顾衡还没有联络他。
几个小时前的偶遇好像一场梦,但傍晚阳光照在皮肤上的热度是真实的,此刻仿佛还有余温。
他们没聊几句,他几乎能把他们的对话完完整整复述一遍。
顾衡问他最近怎么样,他说挺好的,他问顾衡怎么样,顾衡说我还是老样子。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随口一说?还是别有深意?
顾衡的老样子是指我的心意没变过,还期待和你和好,还是随便吧,我觉着独身风流也不错。
他觉得顾衡看他的眼神和之前没有变,但态度又说不清有些疏远,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明白他的那一点暗示。
在这些思绪中,胃疼一阵一阵的,没法消停,他只能垂着头把身体蜷得更紧。
凌晨一点多,许知微终于有了点朦胧睡意,突然被一阵婴儿哭声惊醒,一睁眼就看见过道中有个年轻的妈妈正在抱着孩子来回走动,孩子一岁左右哭得委屈,车厢里因这啼哭有了几声说话声。
怎么这时候带这么小的孩子出来?
不好意思,她平时很乖的。
年轻的妈妈向被吵醒的乘客道歉。她也向许知微挤出一个歉意的苦笑,许知微这才察觉自己在盯着她看,立刻还她一个温和的微笑,他低声问:孩子是不舒服吗?
年轻妈妈忧心忡忡:不知道,我忘记带体温计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