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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
    宋枝落的话被匆匆进来的秦晚打住,他冷静的脸上鲜有的紧张,朝景离行礼后禀报道:“王爷,府外有一人求见。”
    “何人?”
    “是一位公子,自说姓徐,自山南远道而来。”
    此话一出,宋枝落也是一惊。
    来的是谁,三人心知肚明。
    景离将手里的瓷瓶搁在桌上,背着手沉声吩咐:“请他进来。”
    不多时,人就被秦晚请进前厅。
    坐席上的人不紧不慢地品着茶,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衣角绣着竹叶花纹样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见景离来,那人站起身,客气地拱手行礼,“草民徐嘉平参见王爷。”
    说完,他略带好奇地看向景离身边站着的宋枝落,“徐某斗胆一问,这位是?”
    宋枝落这次依然被景离抢了先,他声音深沉却隐隐带着几分柔情,“她是本王的王妃。”
    还是那番昭告天下般的说辞,宋枝落莫名有些感动。
    徐嘉平微微一愣,“草民失礼,见过离王妃。”
    只是下一瞬他半信半疑地问:“徐某从未听闻皇上为王爷指婚,也不知王爷何时娶了妻?”
    这话五分疑问,五分试探。
    “她很快就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景离听出徐嘉平的弦外之音,嗤笑道:“不过徐兄不闻朝野这么多年,不清楚也是自然。”
    徐嘉平脸色一僵,又听景离说:“本王听说徐兄在山南过得逍遥自在,真是好生羡慕。”
    “说不得逍遥自在,不过没有那些烦恼罢了。”徐嘉平面带笑意地说道。
    可是不是真正如他说的这般潇洒,就没人知晓了。
    宋枝落是认识徐嘉平的,前礼部尚书,吴致远就是接的他的班。
    两人心怀鬼胎了片刻,景离才将话题转入正题,“不知徐兄,从山南远道而来渝州,找本王有何事?”
    徐嘉平品茶的动作一顿,从怀中抽出一幅画卷,在景离面前缓缓展开。
    是一幅人像,准确来说,是徐文波的画像。
    徐嘉平不动声色地睨着景离的表情,说道:“这是徐某的师弟,上个月来渝州后,就不曾回山南。徐某不得已,便来渝州寻他,还惊扰了王爷,望王爷不要怪罪。”
    一番话,情真意切。
    景离沉默一瞬,“徐兄,本王也不想瞒你,这人确实在渝州,只是……”
    “只是什么?”徐嘉平面色有些焦急。
    “只是他不幸遇害,而本王刚审理完这件案子。”
    巧吗?
    还真是巧。
    前脚查完,后脚徐嘉平就上门来寻人。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徐嘉平一听,神情微晃,“怎么会?王爷莫不是与我开玩笑?”
    景离将画像折起,“本王无需骗你。”
    第75章 七十五   下赌
    “好端端一人, 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徐嘉平的声音变得哽咽,像是震惊后的悲伤。
    景离叫来仍留在府里的房明逾,将案件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嘉平。
    徐嘉平听得眉头频皱, 似乎很不解,“为了救人而杀人?这是什么歪理?”
    “徐兄稍安勿躁, 此事也并非你我想看见的。可既然发生了,那便节哀吧。”
    “节哀?”徐嘉平有些怒意, 却碍于身份,不能向景离发作,只能对着房明逾, “我的师弟来渝州游玩, 却遭此毒手, 你让我回去如何交代?”
    房明逾有些无措, 求助地看向景离。
    景离只是淡声说道:“徐文波的尸体你可以带回去。其他的, 本王也无能为力。”
    宋枝落自始至终冷着眼在看徐嘉平的表情,像要掀去他脸上的面具,窥探里面真实的想法。
    可是却一无所获。
    十月末的瑟风吹起徐嘉平的衣带, 他谢过景离后, 悲沉地提出告退。
    景离没有留他,目送着徐嘉平走出府邸,唇角勾起冷笑, “景湛一死,就等不及了。”
    ……
    下元节前夕, 渝州城里风雨停歇,街头巷尾挂起了祈福的灯。
    宋枝落被景离牵着,十指相扣,穿梭在人潮汹涌之中。
    直到他们在城楼前停下。
    恢宏的城楼匿在皴黑的夜里, 宛如一只蛰伏的兽。
    烽火台上的光,却生生不熄。
    “末将参见离王!”一道洪亮有力的声音从宋枝落背后传来,继而是一阵高过一阵肃整的参见声。
    宋枝落回头,见到的是一个穿甲戴盔的男人。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一道极长的疤,看着有点凶相。
    景离撇了那人一眼,掀唇道:“临近年关,城门守好。”
    寥寥八字,冷淡又凌厉。
    以王的姿态,在吩咐他的臣。
    宋枝落凝视他忽明忽暗的侧脸,都快忘了,最初的景离,是世人口中的凉薄之人。
    那将士低着头,“末将遵命。”
    景离满意地勾起唇,侧眸却看见宋枝落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的全是他。
    他笑着带宋枝落走到城楼没有士兵驻守的一侧,手轻轻一扯,将宋枝落拥入怀里。
    景离弯下腰,薄唇在距宋枝落耳垂一厘米处停下,声音哑得如夜,眉眼却温柔如月色。
    “卿卿,看到了吗?”
    “这座城是我的,而我是你的。”
    宋枝落听着景离的一字一句,入目所及,是渝州城的万家灯火。
    橙黄的灯晕染了几条街,化作黑点的人影在攒动,画面唯美得让人心动。
    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及她的心动。
    她仰头,手搭上景离的脖颈,将他的头压低。
    “景离,我不信佛,我信你。”
    说完,宋枝落踮起脚尖,狠狠欺上景离的唇。
    带着热烈而无保留的爱意,在今晚下赌。
    吻到头顶飘雪。
    吻到来年春暖。
    吻到天荒地老。
    俗世皆说,京城的雪落不到长安。
    可那又怎样?
    ……
    渝州的事处理完,两人便启程回京城。
    而回京的当晚,景离带着一壶上好的桃花酿,去了弈王府。
    景弈穿着一袭白袍,站在亭中,面前是一杯滚热的茶。
    他像是没有知觉般,执起茶盏,倾斜着倒在灰白的石桌上。
    茶水在桌上漫开,淌过之处,留下黑色水痕,如同一幅江山锦绣图。
    温顺的脸上除了病色,还有藏在眉梢间的阴鸷。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收回手,缓缓转身,神情自若,“二哥来了。”
    景离颔首,只是随意地看了眼石桌上的情形,淡然地说道:“你身体受不了风,我们进屋吧。”
    “好。”
    景离落了座,刚将温好的桃花酿斟入杯中,就听景弈问道:“臣弟听闻二哥前些日子,急急忙忙去了趟渝州,没什么大事吧?”
    看着金樽满上,景离微微一笑,“属下办事不利而已。”
    顿了顿,他放下酒壶,意味深长地笑道:“只不过,碰见了故人,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
    景离直截了当道:“徐嘉平来找我要人。”
    景弈喝酒的动作一滞,“徐嘉平?”
    “嗯,你应该不陌生。”
    景弈点头,又摇头,“但也不熟,我和他们早就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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