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见房中烛影摇动，游柒心下一动，反手将牌子收了起来。
“师傅？”游柒惊讶道。
此师傅非彼师傅。
裘老听到动静朝门口看来，他的眉眼在摇晃的烛火中微垂，腰脊佝偻，“进来吧，把门关上。”
“师傅，你怎么会来？”
游柒阖上门，走近看着裘老，脸上的皱褶好像更多了。
裘老闻言轻抬眼皮，“我这一把老骨头到处走动，还不是为了你么？可怜老夫清闲了大半辈子，临了居然收了个这么能闹腾的徒弟。”
游柒愣了一下，心中不觉一暖。
她竟不知道，自己也算是个有福之人，上辈子被丢弃，有小老头捡自己回去将她养大成人，死了一场，认了两个师傅也都对自己掏心掏肺。
“可惜了。”裘老皱紧了眉头，“老夫遍寻古籍，亦未寻到那向死而生的解法，不过，倒也不算一无所得。”
即便裘老真的遍寻不着解法，游柒觉得也是当然的，他竟有所得，倒是出乎了游柒的意料。
裘老将一直捏在手心的一个小盒放在游柒手上，“打开瞧瞧。”
游柒将信将疑地将小盒打开，盒中铺着一层薄薄的绒毛，其中只躺着一颗拇指大的黑色丹丸。
游柒有点黑了脸，捏着丹丸看向裘老，“别说这么大的一颗丸子是要让我吃下去的。”
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她竟然还嫌弃，裘老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随即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丸子夺下整个塞进游柒的嘴里。
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那丹丸入口即化，让还在纠结要咽下去还是直接吐出来的游柒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感觉？”瞧着游柒喉管动了一下，裘老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被这么紧迫地盯着，游柒有种自己是试药小白鼠的感觉。
她思考了一下，踟躇着说出了自己的感觉：“有点像吞了一口空气，没什么感觉。”
“怎么会没感觉呢？”裘老有些急了，恨不得亲自扒开游柒的嘴看看药丸还在没。
游柒摊了摊双手，“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这药过期了吧。”
裘老脸黑了，“不孝徒，说的什么胡话，丹丸还能过七了？”
不过，这吃下去什么反应都没也不对呀。
游柒也不解释，一脸无奈道，“吃都吃了，总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了吧。”
裘老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不知道。”
“不……不知道？”游柒愣了一下，随即面容有点扭曲，“不知道你让我吃下去，你想换徒弟了？”
游柒脸色阴恻恻的。
裘老飞快地瞥她一眼，心虚低头，随即突然理直气壮起来，“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你若是不想要，就吐出来还给老夫。”
游柒拳头紧了紧，这药都化成一汪水了，现在让她吐出来，这是吃定她吐不出来才这么说的吧。
看着裘老一脸我没错的表情，游柒头痛地按了按眉心，“行行行，不和你争，那你总知道点关于这东西的效果吧。”
她不相信裘老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往她肚里塞。
裘老就等着她这句话呢，这会儿看起来又有些得意起来，“这东西老夫是从两个老匹夫的手里抢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宝贝让他们这么要死要活的，但是听来和‘涅槃果’有关。”
他嘿嘿一笑，“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好东西吧，老夫趁着俩老匹夫两败俱伤的时候上去就给你抢了，你算是捡着了个大便宜。”
游柒闻言眉头一点点拧起来，“所以这是你抢来的？”
“啊这……”裘老失语片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直接强力压制，“你管它是怎么来的呢，知道它是好东西就成。”
之后直接生硬地转移话题，“就是你这吃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实在有点儿糟心，不过这玩意儿也没人试过，或许没效果就是它的效果呢，算了，不管他了。”
裘老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准备起身走人，“老夫再去找找办法去。”
这一通不给人留插话的余地的急述，直接堵住了游柒的嘴。
游柒扯了下嘴角，没必要这么急着走吧，其实她三观真没那么正，她刚想说抢得好来着。
俩人不愧是师徒，裘老懒洋洋地走着，姿势和游柒那是一模一样，“你家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快回学院，少在外边儿晃悠。”
“劳师傅费心了。”
裘老慢吞吞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冲游柒摆了摆手。
他啊，这半生清闲，也没找到个能让他操心的人，不如现在，至少他若在这世上消失了，还有人记挂着。
舒清云走了。
走得很突然。
直到又一周之后，游锐才知道舒清云已经离开游家了。
这位家主心思动了动，是时候了。
游柒本来决定当日就要回学院，奈何临时被事绊住了脚，又多待了一周，待到游锐又召她去问了一次学习炼器的进度。
游柒不胜其扰，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包袱款款直接走人。
当天夜里，黑暗中游柒突然莫名惊醒了一下，只一睁眼便抵抗不住袭来的困意，沉沉睡了下去。
再睁眼，是被热醒的。
入目是一片炽热翻涌的火光，狭窄的空间，炎热的温度将空间都催灼得扭曲起来。
一团莹彩的光芒在身体上方盘旋打转。
游柒慢慢地适应着眼前夺目的光彩，焦点在眼瞳的中央凝聚起来。
不能动。
游柒心头沉沉。
手脚都不知被什么束缚着，只能轻轻地转两下脖子。
“你醒了。”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语气平静到不见一丝波澜。
声音有点耳熟，游柒不禁转了转眼珠。
那人踏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很快地，每一步都与游柒的心跳声应和上了。
咚。
咚。
咚。
那人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下了，是游柒微微抬头，只能看到一襟衣角的范围。
这身衣服在游家有些常见，叫游柒不能轻易确认。
“你是……”游柒有些迟疑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