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从小时候就在他身边服侍的侍卫官才看出来一点异常的迹象。
尤利安脑海里突然迸出来的那些东西,关于希律修斯的,都是零零碎碎的不成形的片段,不至于打乱他的思考,只是会让他说话时突然停顿一下。
在书桌上给边境的驻军将领写信时,和弗兰德斯公爵讨论物资供给时,在生活像往常一样正常运转的时候,突然被一种气味、一种氛围、一种潮湿而粘腻的肌肤触感所包围。他若无其事地洗漱、倾听、下达指令,胸腔里却有一股气流盘旋缠绕,把他拽入那些秘密的记忆里——
学院格斗场的很多个晚上,吵闹的舞会,密闭的马车,被撕裂的伤口,火光下无法自制的喘息。
侍卫官觉得,从联盟回来后殿下身上就有什么在悄悄发生变化,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的确是在变得更像一个真实的人。
从佩德罗身上传过来的那股味道萦绕在鼻尖久久没有散去,尤利安皱紧了眉,让正在哭诉自己在近郊的宅邸被军队强行占领的贵族闭嘴,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莱恩公爵辛苦了,一大早就赶过来。”他站起身,隔着一张桌子直视着佩德罗。
其实是他派人去叫的,他告诉传话的人,如果公爵府没人的话,就去皇家学院去找。
佩德罗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对于已经在这片大陆上绵延了数个时代的那几个古老家族来说,王室并不是需要畏惧的存在。即使不再握有实权,人们仍然需要对徽章上的图案保持尊重,哪怕是皇帝也一样。
尤利安讨厌这一点。
他一直知道,希律修斯和佩德罗有一些牵扯不明的关系,以前他没有在意,洛兰家的人在这方面总是很擅长的。就算本身足够强大,也还是会为了攀附权力去做那些下贱的事情。
整个帝都里没有几个同龄人真正进入过他的视野,如果希律不是出身在这样一个家庭,他想他们会以另一种方式相处。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要姓洛兰呢?
偏要在从外面回来的第一天就允许一个男人爬上她的床。
“这样的仪表似乎不太符合您一贯的风格,公爵昨天晚上是太忙了吗?”他说。
佩德罗回答得很从容,“只是昨天事情比较多罢了,一直到早上才差不多完成,还没有来得及收拾齐整,请您见谅。”
这次重生回来后,佩德罗一直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希律修斯的兴趣,他几乎是迫切地要让希律的名字和自己绑定在一起。
名誉有什么要紧,那种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据我所知,公爵是学院这些年来最优秀的学生。”尤利安停顿了一下,“联盟手下有一支低阶魔兽组成的军队,虽然杀伤力不强,但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式来控制这些魔兽的,希望您能协助宫里的魔法师找到破解的方法。
“最近都城里很多地方都处于封禁状态,进入进出都比较麻烦,我会在宫里安排一个地方,公爵可以派人将您的管家接过来,这段时间住在这里就好。”
其实昨天首席魔法师刚来跟他汇报过,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很快就能取得进展了。
在今天早上之前,尤利安并没有这个想法。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他确实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私心。想到佩德罗身上的味道,想到近卫军告诉他的消息,他就觉得很烦躁。
现在他是帝国的实际掌权人,他可以做任何事,所以有一点私心也没什么大不了。
等战争结束后,他会考虑清楚他和她,以及其他人的关系。如果到时候他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不管什么都无法阻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