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玻璃倒影,她看见那两人提着东西出来,径直朝停车场走,上了一辆普通家用车。
洪恳从前方店里探出头来,催促道:“开工了,还在那愣着干嘛?”
“来了。”介舒嘴上回应着,脚步却没有加快,边走边拆开包装袋,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巧克力。
俞庄嵁打开车窗,目送那个身影进了店里,又望了一眼那家川菜馆的名字,以及招牌下面的外送电话。
1
陈辛觉从图书馆出来,在赛百味买了个最便宜的三明治,坐在路边长椅上继续读文献。
隔着一小片草坪,咖啡厅露天座位边,关宜同刚开完小组会议,正起身收拾电脑,抬眼就看见陈辛觉聚精会神地盯着腿上的一堆A4纸。他手里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长久地停在空中,仿佛已经被主人遗忘。
“嘿。”
陈辛觉循声抬头,视线从牛仔裤包裹的细腿向上挪,对上关宜同的笑脸。
他眉头收紧,辨识出来人的那一瞬间,脸上立时流露出尴尬,不自在地对她点了一下头。
见他不回答,关宜同直接在长椅另一头坐下:“你脾气还挺大,昨天那杯子砸得够利索的。”
陈辛觉把三明治包好放在一边,微微侧过头:“你有什么事?”
她把朝向陈辛觉那一侧的头发捋到耳后,试探问道:“你这么勤劳,考不考虑搞点代写的活赚零花钱啊?又能促学,又能挣钱,一举两得。”
“我没空,而且被发现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这不比你在餐厅给人端盘子体面么?”
被戳中了痛处,他从地上捞起书包,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去,起身就要走。
关宜同坐在原地,又说:“我们工作室挺成体系的,十几个写手呢,从来没被发现过,一单至少能赚一百镑,你改变主意了就让季归豫告诉我。”
草坪中央的装置密集喷洒着水点,在傍晚斜落的日光里亮得晃眼。陈辛觉穿着印有校名的灰色卫衣大步穿过水雾,被浇湿了半个手臂。
在关宜同眼里,那毅然的模样有点像附近墓地里的石雕。
2
介舒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在门口的数码按键前摸索了一阵,几次嘟声之后,传呼接通。
“外卖到了,麻烦下来取一下。”
那边没回答,直接打开了大门。
“抱歉,我们只送到楼下。”
还是没人声,门锁又徒然松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时间,没再多说,拉开了铁门。
接着在电梯门口遇到了个认识的人。
陈辛觉看见介舒也挺惊讶,干咳之后才冲她打招呼:“来送外卖吗?”
介舒点头,先一步进了电梯。
陈辛觉正想去按楼层,却发现十六楼已经被按亮。
见他缩回手,介舒道:“这么巧。”
“对。”
对话就此中断,陈辛觉记得第一次和店里的人打招呼时,她只对他点了一下头就走开了。她不常出现在前厅,以致于他现在都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只听过送菜的外国人叫她“Jane”。
介舒面无表情地盯着干净到反光的金属墙,把头盔换到另一边腋下夹着,沉重的塑料袋也换了只手提。
电梯门打开,她等了两秒,见旁人不动才迈步出去。
陈辛觉站在自家门前掏钥匙,动作不知不觉放慢,头偏了个角度观察对门的情况。
介舒弯着两根手指敲了三次门,听见里面的脚步声靠近,便往后退了一步。
门推开一条缝,并不足以把巨大的外卖袋子送进去,房主既不现身,也无下一步动作。
陈辛觉已经转开了门锁,眼睛还望着对面。
介舒把外卖递到门缝边却没人接,怀着疑问回头看了一眼陈辛觉,他也面露疑惑。
“总共三十七镑,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呢?”
门内没有反应。
陈辛觉没有理由再停在原地,对介舒潦草道别后便进了门。
楼道内陷入无声,她侧头,那门依旧开着,外卖也原样悬在那儿。
3
季归豫在厨房里听见门锁转动,忙把摆好盘的牛排端了出去。
“还没吃饭吧?我特意煎的肉眼。”
“吃过了。”陈辛觉瞥了他一眼,擦肩走进厨房洗手。
“别生气了兄弟,昨晚上我真喝多了,给你赔罪。”
陈辛觉擦干手,坐到沙发上说:“我没生气,今天课多忘了回消息。”
“我都煎好了,这分量也不多,来尝尝?”
“我真吃不下,你找对门那朋友吃吧。”
季归豫坐在餐桌边切着肉答道:“他临时约了人,神秘兮兮的,也不说是谁。”
“他一个人住一户么?”
“是啊,怎么了?”
陈辛觉摇摇头:“没事,随便问问。”
4
防盗门边缘的塑料纸没撕干净,介舒盯着看了会儿,没忍住伸手去揪下了那一小条。
她迟疑了一阵,又抬手敲了两下晃动的门:“请问……”
门猛地向外推开,她闪避不及,打包盒在袋子里集体歪斜。
虽然介舒以她最快的速度托住袋子,但汤水还是流了一地,她手上也沾满了滑腻的红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