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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等等,我这有一物要……要交给先生。”老人挣扎起身,从襁褓中取出一枚鹤纹玉佩递上前。
    “你怎会有这个?”穆长风只瞥了一眼,却伸手夺过玉佩,神色突变,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急切。
    “王爷少时曾化名沈白行走于江湖,与先生结友,这……这是王爷留下的唯一的血脉,老奴求长风先生看……看在往日情分的面子上救……救世子一命吧!”老人已是强撑着一口气,此时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生云忙上前扶住,襁褓中的婴儿此刻突然哭闹起来,但声音微弱。
    穆长风看那孩子脸色青白,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过。
    “那沈…安阳王现在如何?”
    “王爷自……巨灵一战受……受重伤后一直未好好休养,年前一场急症身子撑不住,已经去了。”
    穆长风伸手去碰那孩子的微凉的脸,生云正要扶起老人,确觉他呼吸愈发粗重,脸上血色尽褪“师父!师父!快来啊!”
    “小……小施主莫喊了,只……只要小世子安……安全了,我也能……能去下边安心伺候……王爷了。”说罢头微微一偏,身体竟是慢慢冷下来了。
    生云心软,又是头一次亲眼见这事,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穆长风长叹一口气,眼角也有些湿润:“雾岚!”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方而来,稳稳落在穆长风身后,“先生!”
    “将这位老人好生安葬了吧,生云跟我进来。”
    孩子依旧哭闹,穆长风叮嘱厨娘弄碗羊奶来,自己抱着襁褓轻轻的摇,动作虽生疏却温柔。
    生云眼角的泪还未擦干,站在旁边抽着鼻子。
    穆长风道:“你也莫哭了,这孩子从今日起便是你师弟,他父亲是我旧友,如今他无父无母,你且当他是你亲弟弟,好好护着他,教导他。今夜之事你权当没有发生,待他大了也不要告诉他,更不要告诉他人。”
    “是,师父。我会保护师弟的。”生云上前好奇的看了一眼眼睛微微闭着看似快要睡着的孩子,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没想到孩子突然睁开眼睛,看向生云,浅浅的笑了一下。
    生云原是这里最小的,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这样还软软的小孩子,生云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哥哥。
    “师父,师弟叫什么名字?”
    穆长风看看孩子,神思有些恍然,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些片段——西湖长堤,风吹杨柳,他与沈白坐在岸边垂钓,少年意气风发,畅谈天下事,那样的闲适竟已过去多年。
    他回过神来,用脸颊碰碰那孩子的额头,“虚室生白,吉祥止止。”便叫穆生白吧,只愿他这一辈子心中澄澈明朗,莫再记起前朝旧恨再卷入权利争斗之中,安然过完此生吧。”
    雾岚此时走进来,“先生,已经安置妥当了。”
    “好,如今新旧之朝已变,我们便不可再留在此处了,你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回云空山。”
    “是!”
    金陵城,昭和殿。
    杜敬巡依然站的笔直,表情默然,门外的风盘旋在大殿中,抚过那斑驳的披风。
    “皇上!”祁誉从外面匆匆进来,跪拜道:“皇上,臣无能,大皇……孟玉安府中管家带世子从密道逃走,臣已派人去追,孟氏也……自尽了。”
    杜敬巡上前扶起祁誉“阿誉,你我无需如此。”
    祁誉虽起身仍是躬身行礼:“皇上,如今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杜敬巡长叹一口气:“若放在一月前我绝不敢想今天能站在此处,只是直到现在仍恍然若梦,我恨自己不能保全我忠毅侯府,无颜见我杜氏一族,如今昏君已斩,新世将开,可阿誉,我怎么觉得如此不知所措呢?今夜之事,你可会觉得我太过凶残?”
    祁誉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这一刻,杜敬巡仍然只是他昔日一同长大的好友。
    他少年时,丰神俊逸得多少闺中女儿倾慕,如今二十有七的年纪,常年从军亦增许多杀伐果断之气,从少年意气风发的将军到家门惨变,如今又走到如此高位,只怕前路道坚且阻他心中必不安定,犹豫了一会儿。
    祁誉走上前像以前一样抬臂搭上他的肩,重重拍了几下:“你我相识二十多年,我怎会不了解你的为人?那孟泽成昏庸无道,任人唯亲,四个兄弟更是无恶不作,死不足惜。只是现在你身上背负的不只是西境的安宁,还有这全天下的太平,你若能不愧对自己的良知还百姓一个盛世,也足以告慰伯父伯母在天之灵了。”
    “嗯,我知道。安阳王乃是个仁慈之人,我初到西境时对我照顾颇多,可惜英年早逝,杜家之事也实在与他无关,我本意只将安阳王府一众贬为庶人,没想到王妃是个贞烈性情……罢了,便留那小世子一条生路,算我报答当日恩情。”
    “好,我明白了。”祁誉知道他终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还有……”杜敬巡又开口。
    “嗯?”
    “快把你胳膊拿下来,压着我伤口了。”
    “……哦”
    泰和元年四月初六。
    杜敬巡于昭和殿登基,改国号为昆。
    受百邦朝觐,群臣跪拜,大赦天下,广告百姓。
    是为景元帝。
    新皇登基,以显仁德,感念父母生育之恩,兄弟手足之情及夫妻之义,特追封其父忠毅侯为太祖圣德仁武威皇帝,其母为淑和懿珍皇后,其双生兄弟分别追封为和顺亲王,和裕亲王,其妻追封为宣纯瑞贞文皇后。
    追谥前朝明桓帝为荒帝,前朝荣妃许氏一族诛三族,其余皆贬为庶人,族中男子永不得为官,女子不得参加选秀。
    另加封祁誉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赐将军府,其余一干功臣也均有提拔与赏赐,为填补朝中大臣空缺,特命各州郡选贤举能前往金陵参加殿试,前朝贤臣无忤逆之心愿辅佐明主者也一并留用。
    前朝荒帝昏庸无道,识人不清,奸臣手握大权,朝中清流官员均受打压,此次能得以重用大臣们皆对皇帝感恩戴德,公务愈发勤恳,井井有条,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景元帝曾带兵多年,征战四方,深知因战乱而民不聊生,妻离子散,特令减轻农民的徭役、兵役和赋税负担,推广棉、稻种植。加强军队管治,重整四境,力求边关安定。
    百姓淳朴,对景元帝如何登上皇位并不感兴趣,只知道这个皇帝给了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是个好皇帝,纷纷自发朝着皇城的方向跪拜,三呼万岁。
    一个全新的王朝,就此翻开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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