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才嘴硬的三六,还是乖乖的从上面下来了。
“嘿嘿。”我冲她直笑。
她白我一眼:“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来陪你,是来陪我外甥的。”
她摸摸我肚子,轻声说:“小家伙儿今天心情怎么样?”
“心情一般吧。”我打个哈欠:“中午晚迟了一小会儿,就急不可耐的踢我肚子。”
“活该。”三六没半点同情心:“饿着你没事,饿着我外甥可不行。”她瞅瞅我手里:“你这是在弄什么?”
“哦,绣花嘛。”
我把活计抖开给她看,三六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褒贬一番,我早习惯了,这辈子不要指望这个女人能说什么好听的话。
她看来也闲,拔起针来说:“这里再挑尖一点嘛……”就这么挺自觉的替我做起活来了。
我歪头看看她,三六看起来总是有股清秀脱俗的气宇,这个天气,她穿着件素白的棉缎裙子,头发柔软光亮,脸颊微微有些浅红,嘴唇……那什么,真是秀色可餐啊可餐。可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跟我这么个大肚婆一起待在荒山野岭,太可惜了。
她和李扶风时有书信往来,关系似乎很淡……淡然中又透着一点秘密的,不为外人所知的牵系。
我觉得这肯定不是我地错觉。
“你看什么。”她斜我一眼。
“哦,我在想以前的事儿。你这么个有名的冷心冷面直性子的人,居然跑去玩无间道,看不出啊看不出……而且居然把三七都骗的一愣一愣地……”
她剜我一眼:“怎么,你觉得我应该真的和她上一条船啊?”
“那当然不是。她那条是注定要沉的贼船嘛,万万上不得。”
想起那天地事,开头是声势浩大,收尾是扣人心弦,但中间的过程实在是……好吧,有惊无险。
魔宫的人被封印起来之后,养精蓄锐那么多年,可仙界也没有闲着啊。封印破除之后他们上蹦下跳,又是抢地盘又是建城筑宫闹的不亦乐乎,把仙界当死人一样,大有气吞天下舍我其谁地霸道。可惜啊……“喂,你说这会儿三七在干嘛?会不会在骂咱们?”
“多半是骂我,顺带捎上你。”
我挠挠头:“她的情敌,应该是我吧?”
三六停下手,慢慢说:“欺骗和背叛的滋味,她也算是尝到了。相比之下,恐怕我才是最让她记恨的一个。”
“唉,恨就恨吧,反正这辈子也见不着了。这次的封印,就算再过一万年恐怕也不会被冲破。一万年?咱们能活那么久吗?”
三六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赞同我还是表示反对,低头继续做针线。她这上头的手艺并不比我差,飞针走线姿势娴熟优雅。她竹完一片叶子,停下手来,把一旁地毯子给我盖上。太阳转到了山那边,风吹在身上就有些微凉了。我往毯子里缩了缩,蜷着身抱着肚子,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那一天地惊心动魄,并不在于魔宫的来势汹汹,也不在于斗法时地殚精竭虑,而是仙界的那些人隐身在幕后,操纵,窥探。他们更加希望我们与魔宫两败俱伤,那最后地用说,只会是他们。
那些仙君,仙人……在他们眼中,魔宫固然是要除去的,而我们这些妖精鬼怪,当然最好也不存于这个世上。魔族又一次被封印起来,而我们……盘丝洞人都散了,伽会山成了一所荒山。
事后才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怨恨不平,我只庆幸,我们都活了下来。
最大的惊喜,就是三六并没有欺骗背叛我们的友情。
隐约中还可以听到那些远去的呼喊声,兵器相交,各种法宝对撞轰鸣,弥漫的血腥气,满山乱走的被雷火惊阻的渺小身影,已经分不清敌我,看不到光亮……我们五个人,各据一方,灵珠朦胧地光照亮了那张庞大的,编织了几个月的天罗地网……是的,那件事早已经结束。
可是我不知道要再过多久,我才能将那些恐怖的痕迹从记忆中抹平淡忘。
操控五行阵的人除了我,其他四个人,凤宜,子恒的伤势轻一些,梅居士的伤势最重,昱风前辈则在乱中不知所踪,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凭灵珠之间地感应,只知道他还活着,但是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伤势如何,现在身在何处,我们都不得而知。
凤宜那天,一直将魔宫对阵法的攻击,大部分转嫁到了他的身上。我透过灵珠看到他受伤,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下。他恍若未觉,我却觉得那每一滴鲜红地血滴都砸在我的心口,一下,一下的心悸,痛楚到麻木。
我没办法到他身边去,我只能守住这一方地阵眼。
三七穿入阵中,突破一重重的阻拦,已经逼到我身前不远的时候,她身后却惊变陡起,寒气凛凛的剑锋狠辣沉稳,迫得她不得不停下来招架。
那是三六。
曾经是要好地姐妹,过去那样亲密无间,现在却拔剑相对。
情谊,欺骗,谎言,伤害……剑锋荡起来,把过去的一切全部割裂。
我看着她们在我面前动手,狂风暴雨,雷电交加。那一刻就是你死我活,谁也不能手软。
若干年前,她们就是这样,在我面前练剑,喂招,互相探讨剑法剑诀,指出对方的不足,改正自己的错漏……现在,人还是那两个人,却是性命相搏,招招都是杀势……其实,这一场激战到最后,没有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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