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线蔓延出去,再次吸干一只罗刹,言于归用行动代替回答。
“我只求……她安然无恙……”鲜血渗出,打湿衣衫。
“哎,痴儿。”太上长老摇头叹道,挥手间,巨大的剑牢拔地而起,“这是你们的劫难,也是你们的造化。”
语毕,飞身离开石台,加入战局。
心魔幻境之内,谢留夷双目紧闭,额头红色的魔纹时隐时现。
“你能不能别吵了?爸爸妈妈工作已经很累了,没空听你废话。”
“小姐,先生和太太在忙,你别等了,先睡吧。”
“小姑娘,你醒醒……快来人,这里有个小孩昏迷,天啊,好多虫子。”
“谢留夷,你不是大侠,也不是公主,你就是条咸鱼。”
谢留夷仿佛临死之人,看到这一声的走马灯。只是她看到的所有情景,都是曾经她想要遗忘的东西。
原来她不是真的不在意,只是假装咸鱼。一次次的小难过小伤心不断积累,渐渐发酵成阴暗晦涩的情绪,蛰伏心底多年,在这一刻汹涌反噬,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都是假的……别信……”谢留夷仅剩的清明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她知道这是潜识的阴谋,知道他说得不对,但是负面情绪却无法抵御地充斥她整颗心脏。
恍然间,她突然明白过来,是魔气!
因为亦风在她心脏部位引出了魔气,那个阵法……游戏设计的这段剧情,就是为了诱发并加重她的心魔!
她斩了小白花,却让罗刹海爆发魔气。罗刹海对应大脑,识海为魔气所染。
当魔气弥漫身体,她的灵魂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才会明知中计的情况下,依然不可抑制地陷入负面情绪。
潜识布的这个局,她无论怎么选择,都是堕魔的下场。自从她化神的心魔劫被潜识截获,它就在布这个局!
现在她仿佛回到了刚穿越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落在深山老林里,幽暗中传来猛兽咆哮。
无助、绝望、害怕……心底的清明一点一点被吞噬,她额头红色的魔纹渐渐清晰。
就在这时……
“阿芍。”
她猛然睁眼,面前是一张熟悉的脸。
不,不是言桃花,是星河。赤红的眸子看着星河,却没有任何感情。
星河那张缩小版的言于归的脸上神色认真,“如果你是言于归,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
这句话开启了谢留夷是习惯性思维,尽管神志已经不太清晰,她却条件反射地去思考,如果是言于归,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这是近千年形成的习惯,不经大脑就会开启的脑回路。
“其实,”星河的声音渐渐成熟,变成了成人版言桃花的模样,“那都是你,做出选择的是你,努力修炼的是你,坐稳剑宗首席大弟子之位的也是你……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从来都不存在,你没有模仿谁,你只是在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
“阿芍,我是你的初心,我不是任何人。”
星河的面目渐渐模糊,它不再是言于归,而是谢阿芍,是她头顶亘古不变的星空,是在大道上踽踽独行却坚定不移的恒心和毅力。
她谢留夷从来都不完美,她冲动自卑,她嫉妒愚蠢,这都是她。可所谓修道,不就是将不好的自己一点一点剥离,逐渐变成自己期望的样子吗?
这就是她的道啊!
识海中黯淡下去的星图光芒大盛,星子运转,灼目星辉一点点驱散阴霾。
外面,三宗四派七世家的修士陆续赶到,众修士与罗刹展开生死之战。清气涤荡乾坤,一点点逼退魔气。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剑宗弟子的声音一点一点在谢留夷脑中清晰,驱散脑海中那些喋喋不休的魔咒。
随着魔气退散,谢留夷心神愈发清明坚定,额上魔纹褪去,她豁然睁眼,星河化作长剑入手,漆黑的剑身上亮起点点星芒。
谢留夷将星河举过头顶,目光坚毅地平视前方,果断而坚定地一剑斩出。
灼灼如烈日的剑光绞碎周身阴霾,幻境碎裂,谢留夷睁开眼。她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手中星河剑刺入地上之人的胸膛,而那人的面容,赫然便是二十岁时的她自己。
看到她的脸,谢留夷心中没有丝毫起伏。她淡然地拔出剑,挽了个剑花,甩掉了过去所有的绝望、痛苦和自卑。
似乎发觉她醒过来,周围结成茧的血线褪去,厮杀声和着猎猎风声敲打着耳膜。
几步之外,青年浑身浴血,却站得笔直,对着她露出微笑。
谢留夷一把揽住言于归的腰,“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
“嗯,最好快点,我快撑爆了。”言于归声音淡然,丝毫不见痛苦之色。
谢留夷抬眼四顾。
潜识被清泉先生的画卷、枯禅大师的金身以及太上长老的剑意禁锢,死不了,也跑不了。化身不死,它无法回溯时间,只能束手就擒。
其他人,无论魔修还是人修,都在与罗刹厮杀,地上血流成河。
察觉到她醒来,太上长老百忙中垂眸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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