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东升西落,潮水起起伏伏。
被困岛上的四个人适应得很快,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已经逐渐发展出一套荒岛生存的哲学。他们约定谁也不去讨论“何时才能等来救援”这个话题,也绝不思考其他同事的下落。本着能过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在岛上昏昏沉沉的混日子。
幸运的是,这个岛屿地处南方,时值盛夏,植物馥郁、野果也丰盛。在唐灵的带领下,他们在山上找到了甜蕨、马齿笕和野芒果。每天餐食色彩丰富,加上各类莓果,同放在椰壳内,赤橙黄绿青蓝紫拼成一份,酸甜适口,唐灵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彩虹碗”。
“这一份,不夸张的说,在 CBD 点外卖的话,下不了百元。”唐灵得意地说。
“味道是可以。就是缺点油水了。”在岛上一天五顿瓜果,两位女士还勉强受得了,林律师和裴子航吃了几天后就有点双腿发飘。林律师抚摸着日渐清凉的头顶,剃着牙缝,“呸呸”地吐出嘴里的野莓皮,露出染成深紫色的门牙,把目光投向了每天在岛上早出晚归的海鸟们。
岛上异鸟繁多,大多居住在群山深处。由于不曾被人类骚扰过,大多呆呆笨笨,毫无防备之心。鸟巢建得也颇为随意,或在乔木肆意伸出的枝杆之间,或者矮蕨丛中。这些鸟见有人闯入岛上,不但没有害怕之意,反而还呼朋唤友,每日往返于山海之间时,来他们四个居住的龙血树林短暂聚集一番,像是有意来观赏这些会说话、没有毛、爱玩火的双足生物。
这天临近日落时,几只羽毛趋于淡紫色的海鸟再次停留在篝火旁,好奇地打量着四个馋得眼冒金星的人。
林律师双眼一亮,慢慢转动脑袋,瞧向唐灵,问道:“小唐,这鸟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要不就它吧?”
唐灵挑挑眉毛,暗自摩挲双掌,忐忑地说:“那可怪不了谁了。出门不看黄历,和咱一样倒霉。都是难兄难弟,那就互帮互助一下吧。我上次吃到烤小鸟还是八岁那年……”
这几只海鸟的羽毛初一看是湛紫色,在火光照耀下,又有点隐隐的泛出金光,像脊背上洒了一层金。脖颈纤长,双脚微青,正在火旁慵懒地梳理翅膀。
唐灵指挥着林律师和裴子航去摘些矮蕨叶子,“要宽的、大的。我得装扮装扮,不动声色地接近它们。”
海鸟见人们散去,一扫方才懒洋洋的姿态,扑棱着翅膀跳到椰子壳旁上,齐心合力叼起来就飞。
“好家伙,咱想吃它,它想偷咱,这鸟玩了一出无间道。”林律师在矮蕨旁站起来,薅掉头顶粘住的野草。
“什么叫无间道?”出生于 2003 年的裴子航茫然地问了一句。
林律师瞟了他一眼,“经典,你不懂。”
2.
椰子壳本就沉,海鸟又舍不得其中的野果,只能在低空飞行,飞一段距离,就落下来歇歇。
唐灵从头到脚披了一身张牙舞爪的蕨叶,散着几天没洗过的头发,活像刚刚下山的野人。她匍匐在矮灌木丛中,招呼身后龇牙咧嘴说腰疼的林律师,“你们快过来,这鸟失算了,跟上它们,抄了老巢!”
方玫一直端庄地走在他们几人的后面,她撩开遮挡道路的枝叶,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着。见裴子航落了后,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说:“这种鸟看色彩像是濒危物种,咱们真要去抓吗?”
裴子航站起身来,前面的唐灵和林律师还兴致冲冲地在地上爬行,像饿急了眼的山猫。他说:“总吃野果也不是办法。咱们一直没等到救援,在岛上总得多找点资源才行。”
“捕食濒危物种可是入刑的。”方玫皱着眉头,不再向前走。
林律师听到了她的话,扭过头来说,“嗨,小方,咱这属于紧急避险,在野外紧急情况下,一不小心吃了濒危动物也是可以免责的。”
“构成紧急避险的前提是,咱们有生命危险,除了濒危动物之外,没有别的食物来源。可是岛上的野果明明很丰富啊,咱们这一周也这样过来了,为什么一定要去……”方玫执着地说。
唐灵依稀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她向他们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的鸟巢。
这种蓝色的海鸟把巢筑在了山坡凹陷处。这里侧面临海,被多年风雨侵蚀,天然形成了一处凹陷。凹陷之上,野草横生,碎石满地,不仔细观察的话,确实发现不了这里藏有鸟巢。
唐灵瞅准时机,猫起腰身,奋力向前扑去。
然而蓝色海鸟机警,稍一听到响声就乍起翅膀逃向天空。
唐灵气馁地在凹陷处的草地里四处追赶,却发现这里是海鸟的聚集地。她的跑动,惊起一只只栖息在此处的异色海鸟,哗啦啦地从草地里直飞空中,然后四处散开,像是一束蓝色烟花绽放在山野上方。
林律师停下和方玫的争执,摸摸头顶,不可思议地看看掌心沾着的那抹可疑的黏状物,很是失态地骂了个脏字。
唐灵风尘仆仆地跑了回来,她手里捧着五六只又小又圆的鸟蛋,上面有黑白相间的米粒大小的花纹,“看我找到了什么!虽然没抓着鸟,但是它们在这里下了好多鸟蛋呀!回头我用海水浸了,用咸泥巴包成球,放在篝火里烤。等烤到泥巴干了,裂出缝,趁热剥开吃,要多香有多香!”
“我是不会吃的。”方玫固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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