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夏便发现两个跟来的丫头面露瑟瑟惊恐之状,她一手扶着裴茵往上走,一边蹙眉问道,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那两个穿着绿袄的小丫头闻言顿时面露苦状,
“木夏姐姐,我们怕呀,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万一万一…..”其中粉面桃花的丫头说着垂下眸,有些难以启齿。
木夏明白了,这是担心长孙璘瞧上她们,再害了她们。
木夏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禁眼眶发红,心头涌上无数委屈来,正想说什么,前面的裴茵扭头过来平静吩咐道,
“你们俩就在这里候着吧,前面便是桃林,我们主仆自己进去便可。”
两个小丫头如蒙大赦,立即千恩万谢,点头如捣蒜。
裴茵看了一眼木夏,木夏无奈随着她上了台阶,再往上走了一段石阶,便到了桃林,桃林入口是一圆月形的砖砌门,门口立着一个年级五十上下的婆子和一个三十来岁的仆妇。
二人手里剥着瓜子闲聊。
“说来也怪,这位裴姑娘还真不是寻常人,竟然提出要见我们二爷一面,她可是京城第一个敢主动找我们二爷的人。”
“我觉得更奇怪的是我们二爷还答应了…”那仆妇满脸不可思议。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难解,
“没准瞎猫撞死耗子,我们二爷这一次碰上了跟自己一路的怪人。”
“可不是嘛!”
婆子咧开嘴还想嘲讽几句,侧后长廊下面的石径传来脚步声,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粉绿色上衫,下套青绿色绣梅花长裙的秀逸女子朝她们缓缓走来。
一件雪青色兔毛的斗篷将她高挑的身子裹住,只留一张清丽绝伦眸若朝露的面庞来。
二人先是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面前这绝色女子,怕是已故裴太傅的孙女裴茵,一时被她清逸的气质所折服,连忙施了一礼。
裴茵稍稍颔首,便问道,
“二公子可在里面?”
那婆子一边上下打量裴茵,见她神色宁和,没有丝毫惧怕和担忧,反倒是心生几分惋惜,
“回姑娘的话,二爷已经在里头了…”
裴茵带着木夏步入林内。
一条小溪蜿蜒在桃林内,昨日下了雨,里头还有些许积水潺潺。
鹅暖石铺好的石径直通到小溪上头的三角翘檐亭。
裴茵抬手拂开横在眼前的一枝桃桠,便见一身着黑袍墨玉而冠的男子悠哉游哉坐在石桌上喝酒。
不大不小的圆形石桌上摆着一叠小米花生,一盘水晶脍,一叠酸辣泡笋,再有一杯□□茶并一壶酒。
男子长眉入鬓,面容白皙而有棱角,唇角浅浅勾着一抹嘲讽,一口酒饮尽,再抬眼,阴柔的面相中透着些许锐利。
“来了啊,坐吧…”
长孙璘的目光在裴茵身上一闪而过,没有作任何停留,随手往自己对面的石墩指了指,示意裴茵坐下。
木夏警惕的上前将一蒲团放在石墩上,担忧的望着自家姑娘。
裴茵冲她安抚一笑,木夏退出亭子几步开外,一双眼眸灼灼盯着长孙璘,仿佛长孙璘一有不对劲她就要扑过去似的。
“长孙公子!”
裴茵微微含笑施了一礼,随后坐在了他对面。
长孙璘看都没看她,歪着身子取了一块水晶脍,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问道,
“见我做什么?”
满不在意,还有些许不耐烦。他懒懒的把袖子摆了摆,寒着脸看向别处,
“担心我如传闻那般弄死你,所以来试探我的态度?不得不说,你还是很聪明的,实话告诉你,娶你是我爹的主意,我爹他仰慕太傅当年风姿,又与你爹有几分交情,所以想拉你一把。”
裴茵闻言失笑一声,明润的面庞浮现一层淡淡的粉白,眸光狡黠盯着他,
“真的吗?难道不是你的嫡母怕你娶名门贵女,正好借机娶了我这个没落世族女,既能给你父亲一个交代,还能解决你娶不到妻的难题?”
长孙璘闻言脸色一变,剑眉挑起,这才正视裴茵,
面前的少女相貌出众,气质如兰,更难得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丝毫不惧他。
他哼笑了一声,略有几分牙疼,“裴茵,看来你把事情都弄的很清楚嘛,那我也告诉你,你的一位表哥在我爹手底下任职,你那位舅母想借此机会,让我爹提拔提拔,你可知这是两个女人达成的交易?”
裴茵微微失笑,他这嘴皮子总是这般厉害,从不吃一点亏。
今日之所以来见长孙璘,那是因为她知道,长孙璘并非世人口中那恶贯满盈之人,他名声之所以败坏,是他那嫡母一手炮制。
而前世,能当面跟程毓叫板的,唯有长孙璘。
“既然是长孙家和王家各取所需,敢问二少爷,你为何答应这门婚事呢?毕竟你一向不把自己的父亲和嫡母放在眼里!”
长孙璘闻言神色一顿,清白的面庞闪现出夙夜酗酒的病态白,眸子凉薄而冷淡,还有些许不屑和不耐,
“裴茵,我娶你,完成一桩任务,省得我爹和那个女人烦我,你嫁给我,免遭裴家之祸的牵连,咱们各取所需,不好吗?”
“不好。”裴茵目视前方,神情平和而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