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不要就不要,干嘛凶我?元池没遇到过这般干练的拒绝,只觉得这人好生无情,凶巴巴的。
但是她真的喜欢,所以笨拙地用金钱攻势热烈地追求,钱撒得多了,误打误撞的,摸到了兵王的命门。
腊珦很喜欢这把枪,不论是手感还是威力,从靶场出来就没放下过。
腊珦不用抬头,光凭海浪声就知道她们快走到海滩了,这里地形开阔,但凡有一位合格的狙击手,她们就必死无疑。
元池哪里知道腊珦想的是这些,她自然地脱了鞋,赤脚踩在沙滩上,一身精致的白裙看上去很是优雅,身后的大海喧嚣不已,将她的声音淹没:“这是秦大师的作品。”
腊珦撞见元池掩饰不住的灿烂笑容,调转枪头递了回去。不是不想收,是不能收。
加州的沙滩上海风咸咸的,像元池的眼泪。
“你不喜欢吗?”眼泪落在砂砾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腊珦的手太过稳定,以至于帮她擦眼泪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触碰。
“喜欢。”腊珦最怕女孩哭了,说话的语气不再生硬,扎起的高马尾仿佛也变得松垮,“但是不能要,谢谢你的礼物。”
元池太久没有哭过,这一次完全止不住眼泪,一边哭一边死死盯着腊珦一直戴着的那副墨镜。
她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她不懂,明明这个人会在墨镜后面偷看自己,为什么不接受礼物,更不接受自己的追求。
元池满脸是泪,腊珦心疼了,试着抬手摸了摸她,手指、掌心都有一层厚茧,元池不觉得皮肤的质感粗糙,反而很喜欢这样的触摸,但是眼泪还是不停地落。
她哭得梨花带雨,反而让腊珦不知所措,本要抬腿就走,现在整个人像是灌了铅。
“因为工作性质。”腊珦艰涩地开口,“我随时可能会死。”所以不想耽误你。
元池哭累了,红着眼抽抽噎噎:“那又怎么样?”她爱问为什么,但是一直得不到腊珦的答案,或者说她想听的答案。
腊珦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回答。
永不言弃的元池在心上人的安慰下再度落泪,两年以来的种种委屈在亲昵的肢体接触下瞬间化为乌有。
元池顿了顿,稍微酝酿了一下,试图稳定情绪,声音犹带着哭腔:“我工作也特别忙,我随时可能消失,我们扯平了。”所以可以在一起试试吗?
她这话非常不讲道理,但是腊珦听懂了她想说的道理。
阳光快把她们的灵魂晒出鞘,脚下的沙子越发烫脚,尽管是在休假,腊珦也穿着一身黑、戴着墨镜,前者可以遮盖血迹,后者可以遮挡自己的视线。然而黑色吸热,她现在很热。
只是再热也比不过心里的高温,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把决绝的话说出口,干脆把元池拉到怀里:“那就扯平了。”
腊珦捞起元池的长发,轻轻地亲吻:“不要再哭了。”我心都碎了。
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能用不再冰冷的语气跟元池讲话,再用带着阳光般温暖气息的拥抱让她哭累了有个可以靠的地方。
就像是着名导演调度的场面——挂着眼泪的女孩被拥入怀中,浪花与白沫漫过一双赤足和一双军靴,海风吹起白色的长裙、乌黑柔顺的长发,吹动她们的心弦。
再过多少天,抑或是多少年,元池也无法忘记这一天,自己是如何哭着被拥入怀中,感受到一个青涩无比的亲吻。
太过稚拙,以至于元池的回应分外熟练,柔软的唇是最甜蜜的棉花糖,一点一点被抿入嘴,舌头无师自通地互相纠缠在一起。
这个人接吻都好凶。
元池这么想着,完全放松了身体,任由腊珦肆意掠夺。
那双带了厚茧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极尽温柔,元池甚至能感觉到发丝因为太过顺滑而被茧子绊了一绊。
吻罢,她一下破涕为笑,眼眸被海面上灿烂的阳光映成琥珀色,乍一看像某种憨得可爱的小动物。
腊珦慌张地翻出纸巾,为她擦拭眼泪。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元池才收了眼泪,眼睛很红,却依然让人挪不开眼。
腊珦想笑一笑,那张脸庞便开始僵硬地牵扯肌肉,笑容还没到位,就被元池摁了回去:“别为难自己。”
笑容一敛,她低眉顺眼地说好。
元池正抹泪呢,彻底被这副样子的兵王震撼了。
晶莹的泪花被急速甩开,元池盯着她的表情久久无法平静。
腊珦帮她提鞋,两人在沙滩上漫步,她好奇地牵起腊珦的手,举在眼前打量。
她看的是茧子。
但腊珦想到某些书里写过的事情,声音陡然变小,细若蚊鸣讷讷道:“我指甲剪了的。”
元池闻言瞪她,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只是在看茧子。”元池认真强调道。但是但是……腊珦的手指,确实好长啊!
……是真的长,要了命了。元池躺在床上,慵懒地瞥了一眼自家兵王。
体力好就该干体力活嘛。元池躺平了,如瀑般散开的头发颜色似墨,触之又好比锦缎。
腊珦勾着她的下巴轻轻吻她,把所有深藏的温柔渡到她嘴里,绵长的亲吻仿佛天空中飘荡的云,悠远惬意。
元池突然接到了回姐的电话,她猛然翻身坐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穿衣服。
腊珦一丝不挂,松散的高马尾瞬间垮塌:“呜呜,宝贝你去哪儿?”
“工作啊。 ”元池最后拥抱了一下腊珦,在她胸前亲了一口狠的,那双修长的腿一迈,随即出了门。
腊珦呆呆地坐在床上,良久,她自己胡乱套了件衣服,走到了靶场,提枪,开保险,对着靶子就是一发十环。
那远处的红心靶被做成了一个黑色人形,或许只有最最熟悉的粉丝才能通过这个剪影认出,这是罗德里亚成就奖的有力竞争者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