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礼带她去校医院,自己却来不及包扎,又紧接着和阿诺德他们动手,本就没完全止住血的伤口二度撕裂,成为十年后比别处更深的红痕。
她缩回手,“你都哭了,还说不怕疼。”
“我没哭,”艾希礼也看见了最后那一幕,自知辩解无用,“……我只是难过。塞莱斯提亚……”
“嗯?”她以为他在喊她,有些莫名。
“……这是你父母给你取的名字吧?来自天空,属于天空,合该站在最高处……他们给你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为什么会要你嫁给那种只知道踩着别人彰显自己的废物?”
这也是塞莱斯提亚曾经无数次试图解开的问题。明明拥有一个足以触摸天空的名字,却为什么只能作为一道精美的花纹,在父亲、丈夫、甚至儿子的帽子上辗转,为他们赢得轻飘飘的空泛称赞?
最终,她放弃徒劳地向虚空发问“为什么”,徒手斩裂困局,开出一条荆棘路,让一切答案都失去意义。早已释怀的心结,竟被艾希礼以这种方式记在心中。
“我知道,就算没人插手,你迟早会自己解决他们,但我控制不住……我太害怕了。万一、万一你就这样被那些垃圾毁掉,最可怕的是他们根本不清楚他们毁掉了多么珍贵的——”
艾希礼说不下去。塞莱斯提亚也不需要他说下去。她身体里还容纳着他,彼此下意识地轻轻磨蹭,比起抽插与吸附,更像一种甘甜柔缓的抚慰。
碰到酥软处,她细喘一声,“我都明白……”
艾希礼替她出头,不为彼时尚未萌发的男女之情,不是自我满足的救世主情结,也并非纯粹的路见不平。正因如此,才分外难得。
这个与她正相反、被语言和诡计所眷顾的男人,狡猾多端又无从捕捉,却待她始终诚挚。在她困惑于自身价值的时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用他的方式毫不吝啬地给出肯定。
“你不明白,”艾希礼深深看她,“我有私心。”
或许不是个好时机,但他已经瞒得够久,其实早该向她敞开他最难以启齿的秘密。
“刚进学院,我好奇校训的来由,偷偷去找那本书来看,当时就理解了为什么弗洛里安会解放他的魔法。他所在的地方太高、太冷、太孤独了,没有第二个人,他只好寄希望于更高位面的能量,期待它发展出意识,回应他的声音。”
“我做了很多调查,也用了很多方式证实,最后不得不承认——如果不停下,就这么一路向上,迟早有一天,我会到达那个无人之境,然后像弗洛里安一样,忍不住凝视深渊,忍不住向它靠近,忍不住……跳下去。”
“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能站在旁边拉住我,那只会是你。”
“……我怕你不来,也怕你不肯。”
尾音落下,像一片融化在沉睡猫咪鼻尖的雪。
塞莱斯提亚盯着艾希礼翕动的眼睫。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他总是第一时间理解弗洛里安的思维方式。所以他放弃心心念念的时间魔法,用各种各样的杂事消耗自己、浪费天赋,不敢再向上攀登。所以他从不干涉她的选择,只是远远守着,确保她可以凭自身意志走在她所期望的道路上。
等待……或许会到来的某天,她选择他,走向他。
“你是笨蛋。”塞莱斯提亚叹息。
艾希礼唔了一声,犹豫道:“我以为会有更激烈一点的人身攻击,比如‘人渣’、‘骗子’之类……”
她瞥他一眼,“你有那种爱好的话,我倒是可以勉强配合?”
已经是开玩笑的口吻了。艾希礼不解,“你怎么都不生气啊……”
气,当然气。
气他温吞不作为,一句“我需要你”就能抄近路解决的事情,偏要用上观测实验的“不干涉”原则,老老实实等上这些年,放弃掉的东西无异于从身上剜去一块肉。
十几岁的少女曾将他视若神明,只需稍加引导,他能轻易得到她的全部。更别说他仅仅是需要她看着他,需要她救他……什么都好,她不可能会拒绝。
但艾希礼只是笨拙而耐心地等待。这不像他,在某种程度上又像极了他。
微热的恼意窜上胸口,塞莱斯提亚掩住发红的脸,抬腿踹他后腰,“你管我气不气,快点动!”
相连的下身撞出湿淋淋的水音,女人的娇斥马上色厉内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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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在梦里待得比平时久,两人都有些犯懒,不想立刻起来清洗身上的黏腻。
塞莱斯提亚捉了艾希礼一缕长发,绕在指间把玩,“你没瞒我别的事吧?”
她随口一问,艾希礼便随口一答:“你指哪方面?”
“比如,你有没有在别的时间偷偷看我……离得很近的那种?”
这话直白地说出来,听着总有些怪,引得艾希礼一阵发笑。但塞莱斯提亚觉得她必须问,至少要对之后的事有个心理准备,“我们在梦里的身体已经退到十六岁和十七岁了,再往前……我怕我下不了手。”
艾希礼笑不出来了,甚至开始心虚,“也许可能大概……你入学的时候……”
入学的时候。
她才几岁啊?!他才几岁啊?!
“禽兽!”
塞莱斯提亚气得咬牙,扑过去挠他痒痒肉。后者见势不好,抱起枕头徒劳抵抗。
“不是,我真的就是路过、路过……救、哈哈哈咳咳……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