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骗你。
去一次万鼎门又不会少一块肉,师尊为什么非得剖心?
万鼎门太远了,不想去
一张传送符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麻烦,还要换衣衫。
我帮师尊换!
顾剑寒终于敛了神色,伸出去的双手稍稍收握成拳:你不帮我的话我就自己剖了。
没说不帮你,可是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顾剑寒笑得有些寂寞,你不知道飞花是谁,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是南疆人,却从小在魔宫长大,是莫无涯的心上人,虽对莫无涯无意,却因为受恩于莫无涯之母而效忠于魔族,我们找她没用。
更何况,那三大蛊毒都无解,即便找了她,也只是多一个人知晓而已。我身中蛊毒这件事是真也好,是假也罢,总之不能传到外人耳朵里,否则容易引起恐慌和骚动,若是魔族趁机兴风作浪,三界大乱民不聊生,我便是三界的千古罪人。
前世之恨,今生必不能重蹈覆辙。
无解?我不相信闻衍竭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在这种大事面前显得成熟一些。
师尊,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阿衍
我爱你。
闻衍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稍微留恋了一秒钟,而后飞奔回主卧从乾坤袋里翻出手机,开屏在任务栏搜索三大蛊毒的解蛊方式。
他的手指居然有些颤抖。
「未识别到主人想要搜寻的内容,换个说法试试吧」
可以帮我找找尸香散的甄别办法和解蛊方式吗?
「尸香散:控系蛊毒,危险性极高。
甄别方法(特点):中蛊者对母蛊持有者痴慕如狂;子蛊为紫色长虫。
解蛊方式:密」
闻衍万分期待地等着最后一行解蛊方式出来,结果就这?就让他看这?
「密」是什么意思?
解蛊方式能具体一点吗?
「可以,但要达到一定条件才能解密」
什么条件?
「和顾宗师用元神双修一次」
闻衍:
这手机到底正不正经?
不行,我丹田内还是元婴,就算等化神期修成元神也是犬类形态,我看过师尊的元神,是一个很娇小的半猫小人,没办法用元神双修。
「顾宗师元婴也不过是一只墨衣梵猫,等修成元神之后可以化形,双修不是问题,只是迟早的事罢了,主人应该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创造有利条件」
闻衍沉默片刻:不会生殖隔离吗?
「主人又不和顾宗师生孩子,怎么还担心起生殖隔离来了」
闻衍: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那意思是说有解蛊之法存在且有效,对吧?
「是这样」
闻衍稍稍放了心,僵硬的脸色也稍微柔和了些,手也不抖了,眼眶也不红了。
他继续把蓬莱烛和鹤幕钉的甄别方法和解蛊方式问了一遍,不出预料的是,解蛊方式全都是密封了的。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解密条件,如果说它想促进他和师尊的感情,这完全没有必要,等他化出元神他自然会想着和师尊试试元神双修,非要为了这点东西把那么重要的解蛊方式遮遮掩掩的,何必呢?
但这个手机有时候很智能,有时候又很智障,每次当他问到这种有关运行机制问题的时候,它就开始死机装傻。
好吧,还是谢谢你了,等我把这段时间忙过去,就来试试给你做点炫酷的新衣服。
手机:我谢谢你。
闻衍扣下手机,带着希望又跑了回去。
一进门,便见顾剑寒静静地靠在秋千床的那条秋千绳上,眼神涣散,目光空洞,薄唇翕张。
闻衍看他这样就一阵心疼,连忙跑过去把他抱起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师尊,有解蛊方式,三种都有,就算你真的中了蛊也没关系,所以别这么伤心好不好,我这里好疼啊
他将顾剑寒的手拉过来,放在他的心口上,再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他们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温暖和冰冷紧紧依偎在一起,密不可分。
是吗
他不问他怎么知道的,也不问解蛊方式是什么,只是朝他轻轻地弯了弯猫眸,覆在他心口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衣衫。
我的阿衍真厉害。
不厉害虽然知道有,但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解蛊方式到底是什么。他有些沮丧,师尊再等等我。
不急,先看看。
他一说看,闻衍又蹙起眉来。
真的非剖心不可吗?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种程度的验证方式,要不再等等,先看看解蛊方式到底是什么,反正这大半年师尊这种状况也只是出现过这么一次,不必如此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顾剑寒心想。
别啰嗦了。他说,我很想知道我体内到底有没有蛊毒,阿衍,帮帮我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疯掉。
与其说他很想知道他体内到底有没有蛊毒,还不如说他很想确认自己体内确实有蛊毒。
如果说在控系术法失传的情况下,他没有中控系蛊毒,却还对莫无涯露出那种丑态,甚至把他的阿衍伤到这个地步,他真的会受不了的。
即便最后是被子蛊篡神也好,爆体而亡也罢,也好过让他独自承受伤害闻衍的代价。
闻衍不是看不懂他的绝望和祈求,但他还是非常挣扎。他想告诉他,即便是他再伤他一次也没关系,反正他皮糙肉厚,禁得起咬,也不怕被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爱他。
但是他不能在顾剑寒面前再提起那些事。
他会崩溃的。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似僵持,对峙不似对峙,缠绵又不似缠绵一般地,安静地对望了好一会儿,最终依然是以闻衍的退败告结。
顾剑寒很执拗,决定了的事很少改变。
师尊给我一些鬼觉草,等会儿我把它们挤出汁拍到师尊心口上,就不会那么疼。
其实鬼觉草这种麻醉草顾剑寒早年用得太多,早就不起效果了,但他还是很顺从地点了点头,用来安抚他焦虑忧惧的宝贝徒弟。
要不要回卧房?
不必了,就在这便好。
闻衍沉默一瞬,点点头:那我去拿手术刀。
不要其它的刀。顾剑寒拉住他的手腕,感觉到在他脉搏下腾涌不息的,温热的鲜血。
我教你化灵刃,你用灵刃剖开这里就好。他顺手解开了衣带,褪下层层繁复的衣衫,将雪白单薄的心口完全敞露给他看。
我想要烫一点的。
第80章 痴慕如狂
凝灵于掌心,默念化刃诀,你第一次化灵刃,慢慢来,以后等熟练些便不用念诀了。
他把化刃诀教给闻衍,闻衍沉默片刻,还是跟着念了。
等他控制住掌心噼里啪啦的温暖灵力时,又稍稍停留了一会儿,等温度继续升高,才慢慢将其凝成了一把琥珀色的长刃,只看刃端的光泽便知锋利无比。
他握住刀柄,迟迟没能将顾剑寒抱进怀里。
我的阿衍真厉害。
顾剑寒说着,不知道从哪儿薅了一把鬼觉草出来,稳稳地落在摊开的手心里,朝闻衍平静地抬了抬。
别磨蹭了,好冷。
如果没有闻衍,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可是以往那些不见天日的酷寒严冬,他也就那么过来了,虽说活得不好,但也没有坏到让人想要寻死的地步。
师尊
你是不是害怕见血?顾剑寒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后知后觉地蹙了眉,把刀拿来,我自己剖也可以,你先出去,我说好了你再进来。
不是因为那个原因。闻衍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然,他也知道,如果有蛊毒潜伏的可能,尽早确定并采取有效的解决之法是最好的。他现在舍不得伤他,如果蛊毒发作事情失控,顾剑寒反而会因此受到更大的伤害。
如果我能替师尊受剖心之痛就好了。他喉咙酸涩,眼眶一酸,差点直接掉下泪来,有没有那样的药能把师尊身上的痛转移到我身上来?
没有那种药,阿衍又在说傻话了。
这里不是修真界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手腕还被顾剑寒拉着,他却缓缓颓然地蹲了下去,蹲在秋千床边,握住刀柄的那只手横在双膝上,垫在额头下,只给顾剑寒留下一个伤心的发旋。
我只是不想让师尊痛为什么这么难?我好没用
我不痛。顾剑寒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腕,嗓子是嘶哑的,语气却异常温柔,不是还有鬼觉草吗?你之前也用过的,效果很好,一点也不会痛,阿衍就别担心了,如果实在太痛了的话,我会制止你的。
是了,还有鬼觉草。
闻衍蹲在秋千床边,视线越来越模糊,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在发抖,木制地板慢慢被洇湿了,由于太过安静的缘故,一滴滴泪水砸下去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响动,自己手腕上圈着的五指很明显地蜷缩了好几下,最终他听见了顾剑寒一声叹息般的阿衍。
他让顾剑寒为难了。
闻衍死死地抿住唇,将痛彻心扉的声音尽数吞咽了下去,只是肩膀不住地颤抖着,费了好半天才止住汹涌如潮的泪意。
他在衣袖上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心知自己现在一定太过难看太过狼狈,甚至没敢抬头直视顾剑寒的眼睛。
开开始吧。他喉咙酸得有些发痛,稍不注意就会发出沉重的哽咽。他垂头站起来,顾剑寒便抬头看他。
早知道会惹他这么难过,便无论如何也不告诉他了。
顾剑寒无声叹息。
鬼觉草
他眼眶红得不像话,也潮湿得不像话。顾剑寒记得青鸾以前带回过一条很是可爱的灵犬,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是最吸引他的地方,然而还是比不上他的阿衍。
他不养犬,所以那条灵犬没有被他收入百鸟阁,但他为它找了个值得托付的去处。它现在被陆闻青养得很好,从留影石里传来的画面来看,也是一条可以独当一面的高阶灵犬了。
别哭。闻衍俯身拿过他手里的鬼觉草,他便顺势伸手给他擦眼泪,他这辈子温柔的时候不多,全部都留给闻衍了,我的阿衍你到底知不知道比起被剖心,我更怕你掉眼泪。
闻衍被他这样一说,原本堪堪止住的眼泪又差点忍不住夺眶而出。
那我不哭,师尊不要怕。
顾剑寒伸手撩了撩他额边过长的头发,缓缓露出了一个很是苍白,又很是幸福的笑容:又该剪了,虽说阿衍长发也好看,但短发显得更精神些,我更喜欢短一点的。
闻衍想回给他一个笑容,可无论怎样努力唇角都没办法提成微微上扬的弧度,反而因为太过着急而变得更加苦涩。
那便留短发,师尊给我剪我想要师尊给我剪头发。
即便你不撒娇,我也会帮你剪的。
闻衍又偏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脱掉棉拖鞋上了秋千床。他把灵刃放在一边,从背后抱住顾剑寒,脑袋搁在他肩上,修长有力的双腿将他圈起来。
那簇鬼觉草在他手中被挤榨出一滴滴的绿色汁液,他用另一只手的掌心接住,小心翼翼地将其涂抹在顾剑寒的心口。
雪白和草绿在轻揉慢捻里逐渐融为一体。
师尊,如果实在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不能勉强,听到了吗?
太啰嗦了,顾剑寒心想,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哭成这个样子,还磨磨蹭蹭一直都不动手,要是他自己来的话,早就干净利落地弄完了。
听到了别担心。
他仰首轻轻靠在闻衍肩上,双手抓住闻衍的衣摆,眼神微微有些涣散。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闻衍,眼里心里便漫溢出毫不掩饰的信赖和迷恋。
阿衍,动手。
闻衍似乎发了一小会儿呆之后,才慢慢地,伸出左手拿起身边那把削铁如泥的灵刃。
这时候夕阳已经半隐在地平线之下了,留下的余晖失去了辉煌灿烂,在白雪皑皑里只觉得冰凉落寞,他将那把灵刃举起来,透过那点余晖看着上面温暖流动的琥珀色光泽,一时沉默无声。
阿衍,快些动手罢,我想喝你做的花蜜牛奶羹了,你早些剖完,早些去给我做好不好?
闻衍心中大痛,哑声道了句好。
温暖的尖刃触碰到微凉的心口,一寸一寸地没入,琥珀色的温暖流光顺着倾泄在顾剑寒的心口,腥红的鲜血顺着刀刃与心口的交界缓缓流了下来,闻衍用另一只手去擦,却越擦越红。
快一点这样只会更疼
对不起!
顾剑寒想让他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但他害怕自己一说话就会露了破绽,便只好抿紧唇,打算在这之后再和他好好说下这件事。
他看着那些恐怖的血液顺着顾剑寒胸口流淌的样子,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剁指时那血液迸涌的画面,他觉得有些恍惚,轻轻甩了甩头,试图把注意力放在顾剑寒身上,然而幼时的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
但他的手依旧很稳。
他以前也挖过别人的心,在花神谷的时候,所以说也勉强算得上有经验,但是挖别人的心和挖他师尊的心又怎么可能一样呢,他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翼翼,时时刻刻都是胆战心惊,只要顾剑寒皱一下眉,他都吓得不敢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