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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手点开,一张金锁照片映入眼帘,叶聆听眸光微怔。
    手指轻点屏幕查看原图,特意放大看,清晰的像素没有错过小金锁上每一个细节。
    两只大拇指在屏幕长时间停留,胸腔起伏的频率逐渐加快,叶聆听盯着金锁眼睛都不眨。
    小金锁的形状在眼前放大,恍惚间,她看见一个穿着旧棉袄的女孩站在铁栏门口,冻伤的双手抓着栏杆,望着大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渴望又迷茫。
    那是一家条件清贫的福利院,虽有政府扶持,规模却不大。
    院长妈妈是个极好的人,在她八岁那年悄悄将一把小金锁递给她,说:“把你捡回来的时候,这个东西就挂在你身上,但你年龄太小容易弄丢,就先收起来了。”
    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小金锁是她的随身物,院长妈妈好心替她保管到八岁,还给她的时候让她悄悄藏着,别让其他人发现。
    小女孩很听话。
    夏天就把东西藏在枕头里,冬天就把金锁戴在脖子上,谁也不给看。
    事情在她九岁那年发生转折,放学路上,弱小的女孩被心怀不轨的人带走,再也没能找到回去的路。
    她害怕极了,只听见那些人嘴里不停地提到“钱”。
    九岁的女孩对金钱已经有清晰概念,于是她悄悄地把金锁塞进破洞的棉衣内衬里。
    那个寒冷的冬天,女孩被留在偏远落后的镇上。
    说是小镇,更像村落。
    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一切让女孩感到恐慌,她看到有人挨打,听到肮脏的辱骂,害怕得一句话不敢多说。
    大约是因为她年级太小,对方放松警惕没有把她关起来。
    这里不像福利院,屋子里的一切都令她无法信任。
    身上的衣服已经十几天没有换洗,女孩担心自己的小金锁被抢走,找机会偷偷将它埋到树下,结果没过几天就听见隔壁的人得意洋洋说自己家的儿媳妇捡到金锁卖了钱。
    那些人口中的儿媳妇就是舒情。
    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不能问。
    要是被这家人晓得那把金锁是她的东西落入他人手中换取钱财,一定会反过来打骂呵斥她。
    舒情的日子好过些,偶尔会给她塞食物,这是饱受折磨的女孩接收到的唯一善意。
    她问舒情:“你为什么会捡到那把锁?”
    那时候的舒情还没完全被染黑,哭兮兮的跟她道歉:“对不起,我看见你在埋东西,一时好奇就挖了,没想到被他们发现。”
    后续当然是小金锁被抢走、被卖掉。
    她当然怨过舒情,但处于那种环境下,只要能好好活着,吃饱穿暖比什么都重要。
    那些艰苦的日子,舒情在能力范围内帮助她许多。
    失去的金锁不会再回来,于是她选择和解。
    她比同龄人早熟,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人心复杂难测,连她自己都无法做到一尘不染。
    就好比霍谨行出现之后,她不也是害怕贫穷、害怕被欺负,才鼓起勇气请求霍谨行带她回家的吗?
    “呼……”
    黑掉的屏幕将叶聆听从回忆中拉回,她握紧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明白遗失多年的小金锁为什么会出现在池倾那里。
    特意发给她看,难道池倾知道当年的事?
    脑中灵光一闪,叶聆听猛地想起池倾曾在她耳边提到舒情,由此可见,池倾极有可能是从舒情口中得知往事。
    叶聆听试探性回复:【什么意思?】
    “叮——”收到信息,池倾跟宁知恒第一时间关注。
    【还记得上次宁知恒跟你讲过的故事吗?】
    【这把小金锁原本是他姑姑的】
    【你对这个东西,有印象吗?】
    “砰——”接连而来的信息否定她的猜想,伴随消息震动的手机猝然滑落,摔到地上。
    叶聆听脑海一片混沌。
    听到动静,霍谨行径直推门而入,只见女孩垂头坐在那儿,散在脸颊两侧的头发挡住视线。
    “听听?”
    目标锁定躺在地面的手机,霍谨行敏锐察觉端倪,走过去捡起手机。
    下一秒,精瘦的腰被两只柔软的胳膊紧紧缠住,叶聆听抵在他身前,沉默不语。
    “怎么回事?”男人皱起眉头,手掌扣住她肩膀。
    “哥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又撒娇?”
    诸如此类的话,他从叶聆听口中听过不少。
    小姑娘从不掩藏对他的依赖,一直索要的名分对他们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回想她刚才的反应,霍谨行隐约察觉到有事发生,手指贴在耳边替她理顺发丝,继续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有人说……”叶聆听欲言又止,指腹划过腰部,手臂缠得更紧,“有人说我跟他们逝去的亲人很像什么的。”
    叶聆听的手机再次震动,是池倾发来的未读信息,霍谨行将拇指贴在屏幕识别处,手机顺利解锁。
    他没有检查叶聆听手机的习惯,这次是例外。
    屏保解开,消息一览无余。
    池倾发来的信息跟他查到的资料完美重合,答案显而易见,只差一个证明。
    薄唇抿出一条线,霍谨行坦然告诉她:“宁家的人在查你。”
    叶聆听眼皮跳动,手指微微僵硬。
    听他继续说:“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我陪你去。”
    当晚,段雯收到叶聆听的消息,澄清的公关文案暂停发送。
    第二天上午,飞机划破云层缓缓落地,抵达景城机场。
    叶聆听全副伪装隐藏身份,跟池倾和宁知恒两人在私人医院碰面。
    昨晚同意见面后,宁知恒恨不得连夜赶去找她,叶聆听明确拒绝,表示自己需要空间,才将见面时间定在今天上午。
    地点是叶聆听提出的,她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并非跟可能含血缘关系的人回忆往昔,干脆直接定在医院。
    这家医院跟霍氏有点关系,私密性得到保障。
    宁知恒生怕错过,提前两个小时坐在指定的休息室等候,叶聆听下飞机赶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宁知恒在屋内徘徊,池倾多次劝他稳重些,“她会来的,你耐心等等。”
    通过那段时间接触,池倾很肯定,叶聆听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不会随意敷衍。
    宁知恒转回座位前,刚坐下就听见一道敲门声。
    片刻后,休息室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走进来。
    叶聆听揭开口罩,露出那张干净的素颜。
    宁知恒当即起身,眼神流露激动。
    一旦心里升起那种念头,越看越像,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
    不等宁知恒开口,叶聆听沉着冷静地说:“我的身份特殊,暂时不方便露面,等会儿有专业人士进来采样。”
    听她有条不紊的安排,似乎在这家医院权利挺大,宁知恒倍感诧异:“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叶聆听冷冷的睨他一眼:“在确定你所谓的亲缘关系之前,不要试图旁敲侧击我的事。”
    好冷漠。
    宁知恒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把叶聆听当做妹妹,对方却充满防备。
    也是,突然冒出一个人要认亲,警惕性高是正确的,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这么一想,宁知恒又为“妹妹”的聪明感到高兴,眼睛笑成一条缝。
    宁知恒丰富的表情都被叶聆听看在眼里,她十分怀疑对方找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二?
    叶聆听推开内心的疑惑,询问道:“小金锁呢?”
    宁知恒掏出小金锁递向她,叶聆听下意识伸手来接,东西又被收回。
    宁知恒故意开玩笑:“等等,万一你不是,这可不能给你。”
    小金锁链子悬挂在宁知恒指间,叶聆听垂下抬高的手臂,没有强求。
    没过多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携带工具进来采样。
    由于父母离世,两人采集血液做亲缘鉴定。宁知恒的父母亲、爷爷都在,如果第一步成功,她也可以跟其他人做亲缘鉴定。
    这是叶聆听的想法,但宁知恒见她就说:“要是让外公和我爸看见你,肯定能认出来。”
    叶聆听指出:“网上照片很多。”
    “那不一样。”面对面跟隔着屏幕的感觉完全不同。
    针眼刺破的皮肤已经止血,宁知恒扔掉棉球跟她搭话:“我还想问问,你跟舒情关系如何?”
    “舒情?”叶聆听眼皮一跳,答案不变:“不熟。”
    宁知恒点点头,跟池倾对视一眼,没再追问。
    微博热搜出来之后他联系过舒情,对方拒不承认,坚定当初的证词。
    这依然没能打消宁知恒的念头,万一舒情当初遇到戴小金锁的女孩并不是妹妹,或者小金锁中途多次易主呢?
    那起拐卖事件中确实没有叶聆听存在的痕迹,宁知恒无法断定舒情话里的真实性。
    一切只能等结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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