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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应她的是一室静谧。
    林瑜希手捧着周沫的脸颊,低头,唇瓣吻上周沫的,细细碾吻。
    周沫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是不是因为躺在林瑜希怀里的缘故,她几乎没有再梦魇。林瑜希依旧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抬眸便能望见窗外皎皎的明月遥挂在冰冷的夜空,寒风料峭,雪片在光影中纷飞。
    钴蓝一片,月影婆娑,凄凄凉凉。
    替周沫掖好被角,林瑜希小心翼翼地撑着床头坐起来,何助理给送来的晚餐已经凉透了,她想着拿去热一热,等周沫醒来就可以吃了。
    脚刚踩到地上,周颍便急匆匆地敲门走进来,神情担忧地望着林瑜希,道:我陪你姐夫去外地参加了场会议,回来的路上接到电话说小沫在公司昏倒了,听说是看了一段无名视频?
    来之前,她已经跟母亲通过电话,母女俩得知事情的原由,不由得担忧起周沫的承受能力。但到底二十年过去了,想来,周沫应该不会再像儿时那般脆弱、惶恐。
    只是,多少需要些时间接受。
    是。林瑜希点头,说:那段视频,应该就是当初绑架她的人发的,贺总答应我会彻查这件事,我想很快就能有眉目了。
    将包放在床尾,周颍走到床头查看妹妹的情况,手指抚摸上她的额头,轻舒了口气,好像体温没那么热了。她偏头,凝视着林瑜希眼眶里的红血丝,温声道:瑜希,辛苦你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林瑜希抿了抿唇,低声回应,声音有气无力的。
    退烧之后,周沫人清醒了不少。只是看向林瑜希的眼神总是带着似有若无地躲闪。
    敏感如林瑜希,她怎会感知不到?只是她一如从前那样对周沫无微不至,两人眸光相触时,她依然会送上一抹温柔的笑,轻柔地缱绻在唇角边。
    从医院搬回家,周沫倚靠在卧室的床头,整个人恢复从前的状态。但也确实经历了一遭脱胎换骨般的折磨,身心俱疲。
    姐,瑜希呢?从回了家,林瑜希将她安置好,就一直在楼下的厨房忙碌着没有上来过。尽管周沫有意躲着她,但心底还是在乎她的。
    你还知道关心她啊?从醒来就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你知道在医院的时候,一直都是瑜希寸步不离地照顾你吗?周颍坐在床沿,将林瑜希熬好的米粥端给周沫,道:瑜希给你熬的,趁热喝。
    我知道,她是我老婆,我怎会不心疼?周沫垂眸,一只手接过碗,另一只手扶额,痛苦地皱眉,这些天,我脑子很乱。
    沉默了会儿,周沫抬起头,面容憔悴,姐,清舒姐姐,怎么死的?
    癌症去世。提到林清舒,周颍敛了眸,沉声回应。
    我和她周沫纠结着怎么开口。
    我不知道。周颍打断她,声音透着几分烦躁,转瞬即逝。
    她的确不知道,妹妹和林清舒之间微妙的关系,她一直都想弄明白。
    你还怕吗?周颍试探着问,不知道现在的妹妹,承受能力是多少。
    嗯?手指握着汤匙,周沫顿了下,蹙眉回想起那段可怖的视频,还是会呼吸一窒,多少还是有点发怵的,但是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放心,我能应付得来。
    她努力稳住呼吸,尽管心里毛毛的,面上却不显。
    周颍走后,周沫就一直坐在床头画画,笔尖在画纸上沙沙作响。她脑海中仔细回想着那段记忆,不知不觉,一张清秀的脸庞跃然纸上,那眉眼间的温柔犹如一弯西湖水,温润着人心。
    手指情不自禁地抚摸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还有眼角的那颗莹莹可人的泪痣,周沫喃喃,清舒姐姐,你只是我的清舒姐姐,是吗?
    她心里矛盾着,纠结着,乱麻一样缠绕在一起。她试图去解开,却越理越乱。
    她那时对林清舒的依恋似乎已经超出了对姐姐的情感,但她到底还小,不过十几岁的小人,又懂得什么情爱呢?
    周沫安抚着自己,沉沉叹气。
    其实她并非有意回避林瑜希,她只是在没弄清楚自己与她们两姐妹的关系之前,不知道该怎样与她相处。
    更何况,即便林瑜希会对她笑,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但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变了,眸底的情愫也复杂了许多。
    因为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周沫手一顿,将画反扣在枕下,抬眸望过去。
    林瑜希整个人立在门口,温暖的光虚浮在她的肩头,映着她那张白而净的脸,娴静且美好。
    两人目光相接,匆匆数秒,轻盈错开。
    这两天辛苦你了。周沫轻咳了声,率先开口缓解静谧的尴尬。
    没事。林瑜希勾唇浅浅笑,眸光淡淡扫过她,想看又不敢看。抬脚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睡袍,道:我准备去洗澡,你要不要先去洗?
    她说着余光瞥了眼枕头下露出的半张纸,眸光向上凝在周沫的身上。
    我待会儿再洗,你先去洗吧。手伸到枕头下将画纸塞了塞,周沫回应说。
    好。没有询问她藏的什么,林瑜希给她足够空间想清楚一切,不逼迫她,只静静等她一个决定。
    关了浴室门,林瑜希站在花洒下,温暖的水流淌在身上,她冰凉的心也在微微颤抖。手指穿过被打湿的秀发,她仰起头,感受着水流冲洗着脸颊的感觉,喉咙吞下一抹苦涩。
    她本想自欺欺人地就这样混沌下去,只要能陪在周沫身边。
    但现在看来,恐怕连这样卑微的期望都成了泡影。周沫对她的疏离让她心如刀绞,她对自己躲避的眼神,仿佛将她整个人撕成碎片,把她的幻想也一同撕碎了。
    从浴室里出来,林瑜希重新换成温柔的笑,你去洗吧,如果有需要,记得喊我。
    好。周沫抬脚下床,脚步匆匆地进了浴室。
    林瑜希坐在床前,抬头看紧闭的浴室门,唇角的笑容消失不见,眸光也跟着黯淡了下来。
    她垂眸,瞥见垃圾桶内撕成碎片的纸张,怔楞片刻,注意到纸片上的画迹,她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缓缓地伸手,将那些碎片捡了起来。
    心跳怦怦然,林瑜希屏住呼吸,一片一片将手里的碎纸片拼接在一起,直到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美得惊心动魄。
    林瑜希指尖一顿,双眸一瞬不瞬盯着那画,眼圈有红晕泛起,视线渐渐模糊、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虐,真的没虐,我在努力收着的。
    第83章
    将床上的碎纸片重新放到垃圾桶内,林瑜希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因为怕被周沫发现异样,趁对方还没有出来,她褪去身上的睡袍,抬脚躺进被子里。
    侧身面朝浴室的方向躺着,房间内只亮了一盏壁灯,光影将卧室晕染成淡黄色,淡淡地晕开,越往远处越暗沉。
    林瑜希单手枕在头下,睁眼盯着浴室,听着里面传来的水流声,想象着周沫的样子,她轻轻阖眸,掩去眸底的酸涩。
    她真的好不舍。
    真的回不去了吗?
    唇瓣被轻轻咬住,林瑜希拽紧被子,下颌埋进去,鼻端萦绕的是清浅的橘香,前些日子她刚换的洗衣液的味道,是周沫喜欢的。
    浴室的水流声戛然而止,林瑜希屏住呼吸,眼皮下的眼珠翕动,睫毛颤颤,分明透着几分紧张。
    被子里的身体微微蜷缩成一团,林瑜希一直保持着阖眸浅眠的状态。与其等着周沫出来,两人尴尬,不如装作已经入睡。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等周沫,自己入睡。因为习惯了有一个人拥她入怀,忽然孤落的一人,林瑜希感到一阵空虚和惶恐。就像那孤零零飘落的破碎的叶子,虽归于尘土,却也卑微到尘埃里。
    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发出清脆的声响。林瑜希肩膀一抖,闭紧眼,被她捂在手下的心脏在紧张得跳动着,一下下,愈来愈快。
    周沫出来时,侧眸瞧了眼床上已然入睡的人,床头淡橘色的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卷翘的眼睫微微颤抖。
    周沫暗暗叹气,抬脚绕过床尾走到另一边躺下,没有揭穿她。被窝里丝丝凉凉的,并不暖和,周沫脚一伸进去,不小心触碰到那只冰凉的脚,对方猛地一缩,她偏头,看背对着她的那人,肩膀不自觉抖动了下。
    莫名地,周沫的心抽痛了下,很疼。她抬手伸过去,悬在林瑜希的头顶,将落未落。最终,她还是没能给她一个拥抱,身体向下挪动平躺进被窝。
    关了床头灯,刹那间,房间内光线晦暗,只有窗外疏冷的月光半映进来,柔白且清冷。
    轻轻叹气,漫长的黑夜里,那叹息声沉且长,满满的无可奈何。
    时间溪水一样慢慢流淌,谁都没有真正入睡。林瑜希抿唇听着身后的周沫一声声叹息,她忽然攥紧拳头,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她忽然侧转过身体,胳膊在被子里摩挲着攀上周沫的腰际,接着头枕到对方的肩膀上,动作一气呵成。
    但凡有些许的停顿,她恐怕都没办法再给自己一次鼓励,主动圈抱住对方。
    周沫被她的动作惊了下,低头看着怀里紧紧拥着她的人,皎皎月光挂在她的发梢,孤冷又落寞。周沫胳膊僵硬了下,而后缓缓地落在她的肩上,紧紧回抱住。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拥抱着彼此,一夜无眠。
    清晨,周沫睁了睁酸涩又疲惫的眼睛,胳膊往一旁伸了伸,触手的冰凉。林瑜希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她偏头就见着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挡住了丝丝缕缕的阳光。
    年终大会如期而至,周沫提前一天征询了林瑜希的意见,问她还有没有空陪自己参加。话落,她又特意补充说乔依娜也会在,如果觉得无聊,可以找乔依娜陪着。
    林瑜希点头答应。
    当晚,她换上周沫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晚礼服,吊带的黑色修身长裙,外面套着白绒绒的披肩,刚好遮挡住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会场有中央空调,温度适宜,所以周沫才为她选了这套衣服。
    临出门前,林瑜希对周沫道:晚上回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手指蜷缩着垂在腿侧,她低声补充道:其实是姐姐留给你的。原本早应该给你的,这些天琐事缠身,我一时间忘了给你,对不起。
    周沫盯着她青黑的眼底,心疼地抿紧唇,应了声,好,没事。
    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疏离感,周沫倍感无力。她也不想这样的,但心里总像是有什么东西横在那儿,很不舒服。她想要放下一切顾虑和林瑜希好好生活,但心不受控地受影响。
    清舒姐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陪自己走过一段痛苦的日子,她学会的第一幅画就是画她。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画里都只有清舒姐姐。她喜欢依偎在她的怀里,那种莫名的安全感让她的心能立刻沉静下来,她还记得,清舒姐姐不见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夜不能眠,常常半夜哭醒。
    再后来,她不记得了。唯一记得,那是依恋,对姐姐的依恋,不是爱。
    对林瑜希,才是爱。周沫一遍遍对自己说。
    抬眸凝视着林瑜希,情不自禁地,周沫抬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指肚摩挲着她的眼角,一下一下地轻按。她记得以前,她的确很喜欢抚摸清舒姐姐眼角的泪痣,她还在想,如果有一天记不清她是谁的话,看到这颗泪痣,她可能就会记起清舒姐姐了。
    起初在周沫的手抚摸上来时,林瑜希一阵心悸,还未待她从片刻的欣喜中反应过来,她就感觉到那只手按在原本该有颗泪痣的眼尾处轻轻揉捏,她的心骤然一疼,像是在滴血。
    缓缓地,柔软的唇覆盖上她的,苦涩的味道。林瑜希浑身颤抖着,抿紧唇,不愿意回应周沫。
    她好痛
    她的手攀上周沫的肩膀,忽然猛地推开她,嗓音颤抖且沙哑,不要。
    瑜希。周沫被推得一个踉跄,睁眼看林瑜希受伤的眼神,皱紧眉。
    不要这样对我。起码在你没想清楚我是谁之前,不要那样对我,林瑜希在心里对她说。摇晃着身体扶着墙,林瑜希抿紧唇低头不再看她,蹙紧的眉分明透着痛苦和失望,委屈至极。
    周沫怔怔地看着她,心疼地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像是卡住了一样,只僵硬地身体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望着她,单薄的肩膀一点点弯下。
    缓了会儿,林瑜希才站直身体,淡声道:时间快到了,我们下去吧。
    嗯。
    为了凑热闹,林珊和宁采萱也跟着一同参加晚会。车厢内两人坐在车后排叽叽喳喳,林瑜希坐在副驾驶侧眸看了眼凝神专注开车的周沫,垂眸抿了抿唇。
    向后靠在座椅背上,林瑜希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偏头望向车窗外。
    乌蓝的长空,点点繁星闪耀。夜景迷蒙,光影婆娑,像这个世界一样,朦胧得让人看不清楚,人心亦如此。
    待她们赶到时,贺以真和乔依娜早已经提前到了。见着甫一走进会场的一家人,乔依娜弯了眉眼,走过去牵住林瑜希的手,笑着对周沫道:借你老婆聊会天,你不介意吧?
    垂眸看了眼林瑜希,默契一样的,四目再次相接,周沫牵唇浅笑,不介意,不过可不能欺负她,瑜希体寒,少让她喝冰的。
    抬头回望着她,林瑜希眸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周沫身上,看她眼里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是她吧?起码刚刚的一瞬,周沫的眼睛里,的确只看得到自己。
    在对方即将同贺以真离开时,林瑜希忽然拽住她的胳膊,等等。
    怎么了?周沫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眸光落在林瑜希神色担忧的眉眼间,微拧了眉。
    沉默片刻,林瑜希向前一步,抬手替周沫整理了下晚礼服上的胸针,温声道:今晚回去我来开车,不过,你尽量少喝点酒,伤身体。
    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周沫深看了她一眼,抬手主动握住她的手,攥了攥,好。
    温暖又熟悉的掌心包裹着自己,林瑜希潋滟的眸子望着她,柔柔的,里面含了千言万语。
    真希望,她们都能够不要再自我折磨了。那种感觉,太疼太苦涩,像是有万千蚂蚁在她的体内咬蚀着她。
    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贺以真站在一旁看她俩互动,偏头看向乔依娜,不满地问:瞧见没,林瑜希叮嘱周沫少喝酒,伤身体,你对我没什么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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