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实中,我第二次见到他,却是快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因为我一直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见他。
想来想去,又只能用“巧合”。
毕竟一屿的老板,时常巡视自己的公司,肯定没什么可争议的。
我们两个都十分忙碌,巧遇的时间总要细细规划,见了他几次后,他开始主动和我打招呼了。我很开心,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免得露馅让他疏离,因而相处中总是压抑自己。
时间长了以后,就连吕诚都在拐弯抹角地问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所以脸色一直不太好。
我不知道别人眼中的“不好”究竟不好到了什么程度,但千万不能吓到何枝。
于是每次去见他,我总要对着镜子检查仪容、控制表情。
稍微熟络了一点之后,我告诉何枝,自己看过他的资料,我们竟然是同校的校友,我大了他两届。
其实哪里用看资料,我的目光追随了他两年。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微微弯了弯眼眸,客气地笑说:“原来蔚总也是北城大学的吗,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叫‘蔚学长’了?”
蔚……蔚学长。
我承认,尽管他只是在说客套话,我仍旧心神不稳了。如果不是极力忍耐,我怕自己大庭广众之下笑出声。
因此,我实在没有办法及时给他回应。
或许是我的表情不太好看,他微微讶异地瞧了我一眼,然后适时礼貌改口,眉眼弯弯摇头道:“这样不行,不然可就成我占蔚总便宜了。”
我连忙说:“随便你怎么叫。”
他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我心底唯余遗憾。
……蔚学长。
我们之间,还会有比这更亲密的称呼吗?
可惜连这个称呼,也仅是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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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关系渐渐近了。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从来没觉得日子这么有盼头过,哪怕只是和何枝隔几天偶遇打个招呼,都会觉得自在、愉快,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活着本身是一种荣幸。
但我的愉悦不能建立在何枝的痛苦之上。他在承受不好的事,我不想看他如此艰难,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规划他的未来,才不显得突兀。
我们的关系像冰雪一步步消融,无奈意外比预计来的要快——
我和何枝重逢半年后,他的母亲忽然病发进了重症病房。
他太累了。
重逢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
但是他现在更加疲倦,我能看出他眼角眉梢的疲惫,睡眠不足让他的眼下出现了显眼的青黑色,原本就偏白的肤色变成了无血色的苍白。
每看一次,我都心疼得没有办法。
可我似乎没有立场去帮助他,更怕他不能接受我的帮助。
同样失眠了几天后,我终于做了决定——
向他告白。
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对他所有的帮助就都是作为恋人的立场,名正言顺。
基于此前半年多的追星经历,我知道他曾在节目上提过,不会偏爱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的人,暂时也没有恋爱的打算。
所以我有些忐忑。
可比起忐忑,我更怕他深陷困难之中。
我认真准备好了新的签约合同、银行卡、资料、以及一大段的自我独白,像在生意场上一样,准备竭尽全力阐述自己的性价比和优点,希望能让他满意,或者说相对满意。
其实我也清楚,这次的告白哪怕再认真,都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
他很可能不接受。
于是我又开始花时间思考,如果他不接受我,怎么样才能让他先接受钱财上的帮助?
投资和借贷的名头或许可行。
无奈我思考的再多,也比不上突如其来的事件——二叔他们又搞出了幺蛾子。
这几年正好是蔚家内斗最严重的时候,对于那些个叔伯而言,过去的日子一直被我压着,现在颇有点临死反扑的劲头,反正只要能让我觉得棘手,只要能从盛时扣出一点肉汤来,他们做事就从来不考虑后果,搅得家宅不宁。
这一回,他们应该是想知道我最近遇到了什么人或事,突然决定重点发展一屿娱乐。虽然他们暂时没有发现何枝的存在,只能搞出其他纰漏来恶心我,但我要是连盛时掌控人的位子都坐不稳,又能拿什么来保证何枝未来的安全。
因此,我不得不出差解决麻烦,趁机把这次搞事的人处理掉,避免后顾之忧。
可何枝母亲的病情不能耽误,目前已经定好手术日期,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出差之前,我把优化好的合同和银行卡给了吕诚,让他先带给何枝,解决他母亲的事。
这半年来我对何枝的关注,吕诚一直看在眼里,他应该明白我的心思。
等解决完蔚家人,我匆匆赶回北城时,何枝已经收下了钱。
这是不是证明……他愿意接受我?
我第一次约他出来见面。
见面的那天,他在柳树下静站了片刻,仿佛永远不会回头。
我邀请他上了车。
告白的时候,我前所未有的紧张,手心不知不觉已经汗湿。我凝视他冷而静的眉眼,从前组织好的措辞全都失了效,偏偏还要装作冷静自持的样子——因为他喜欢成熟稳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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