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出了太阳,天气也没有那么冷了。
等回到熟悉的小院,谷南伊刚进院子,就见三皇子谢向云从正屋里冲了出来,一双眼睛发亮:“不是说下山买东西?可买了做糕点的材料?”
小胖子虽然难伺候,可心思却是兄弟几个里最好猜的那个,没多少尊卑概念,吃过谷南伊做的美食,与她说话时语气熟稔了许多。
谷南伊笑着拍了拍自己抱着的篮子:“喏,都在里面了,今天中午就给你们做好吃的!”
谢向云肉眼可见地心情愉悦起来,他一边翻翻捡捡谷南伊采买的东西,一边催她去做饭。
他轻声嘟囔道:“爹也该帮帮忙,这么大个篮子,她一个女人提着多费劲。”
谢初尧眼皮都没抬,神情未变,没接话。
谷南伊因着小胖子这么一句向着自己的话,心脏有些发软。
三皇子这个吃货,因为她埋怨大反派,嗯……
谷南伊刚准备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听谢向云又道:“别看她胖,力气却没有多少,不然还能多买回来些……”
这是赤果果的嫌弃。
谷南伊还未成型的感动瞬间化为飞烟。
谷南伊气的心脏疼,这对名义上的父子,嘴怎么都这么毒!
她气呼呼地提着篮子去了厨房,把这一上午采购的调料、食材归整在灶台边,又熟练地用早上买的食材蒸上了几个糕点,准备好午饭用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她看看天色,便提着篮子进了正屋。
正屋中央,暖洋洋生着一个碳火炉子,整个房间虽不至于温暖如春,却比外面天寒地冻舒适极了。
许是在等吃午饭,几个孩子都在屋里,没瞧见谢初尧的影子。
谢见宵和谢砚南两兄弟坐在窗前对弈,听见谷南伊的声音,谁也没有抬头。
她从篮子里拿出一卷软尺,对一旁玩耍的小姑娘道:“非晚,你的衣裳薄了,下雪抵不住寒。过来量量尺寸,咱们这几天做两套新的夹袄出来。”
小姑娘从小被几个哥哥娇宠着长大,心思本就简单——
即便是流离失所,世情冷暖也不会让她体会到,一直是个单纯善良的模样。
听说谷南伊要做新衣裳给自己,小姑娘脸上露出个开心的笑。
小公主蹦蹦跳跳地来到谷南伊身边,扬起脸问:“你会做什么样的衣裳?好看吗?”
桑榆紧紧跟在妹妹身边,警惕地看着谷南伊,没有说话,仿佛随时预备保护妹妹。
谷南伊笑着摸了摸非晚的脸颊,白嫩嫩的小脸上已经看不出昨日的红痕,她柔声道:“非晚喜欢什么样子的,就做什么样的。”
说完,她轻柔地用软尺量过小姑娘的胳膊、腿,偶尔碰到她的痒痒肉,小姑娘便“咯咯”笑出声来。
桑榆的警惕慢慢放松,瞧着妹妹脸上纯然的笑容,不由得也扯出一抹笑。
谷南伊翻了翻她买的布料,又朝小姑娘身上比划了几下,柔声道:“非晚皮肤白,便是藏蓝色也能穿得好看。桑榆也做一身一样颜色的,怎么样?”
桑榆摇头:“我,我不用。给哥哥们和妹妹做,做就好。”
虽然也想和妹妹做一样颜色的衣服,可弟不能越兄。
兄长都没新衣服,他怎么可以有?
说话间,谢初尧带着谢向云从外面走进来。
谷南伊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又低头开始给桑榆量尺寸。
她声音轻快柔和,浅笑对桑榆道:“你和妹妹身量差不多,又是小孩子,费不了多少布料。咱们先做你们两个的衣裳,等过几日,再去城里买布,做哥哥们的。”
桑榆听此,便乖乖任由谷南伊摆弄,非晚则在一旁看,一边好奇地发问今日买了什么。
谷南伊便把今日去城里卖山货、采买东西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
小姑娘双眼发亮,小声说:“我也想去城里瞧瞧……”
几个孩子是前朝皇室,虽说新帝已经宣布了他们的死讯,可一直有人在暗中寻找他们的踪迹。
这就是为什么谢初尧要带着他们几个住在山中。
谷南伊知道事情的原委,要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轻声哄她:“现在这么冷,大人还好,小孩子一路走下山去,脚都能冻掉了呢!等开春暖和了,咱们一起出门。”
非晚和哥哥对视,桑榆见妹妹欣喜,咧嘴笑了。
非晚脆生生的开口“那说好了呀!”
谷南伊点头:“说好了。我先给你们把衣裳做出来,非晚就穿藏蓝色的,好不好?”
谢见宵和谢砚南虽在对弈,却一直听着谷南伊和弟弟妹妹的对话,越听心里越觉得古怪。
谷南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给他们做饭,给弟妹做衣裳,还答应带他们出去玩……
这简直与她刚来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初尧瞧见两人的眼神,出声道:“见宵、砚南,午时前去练半个时辰剑。”
二人轻嗯了声,把棋子收回棋盒,拿着剑出了门。
几人错身而过时,谢见宵和谢砚南见国父薄唇动了动,低声对他们道:“盯紧谷南伊,照顾好非晚他们。”
谢见宵和谢砚南在这种事上很齐心,轻点头。
谷南伊记下桑榆和非晚的尺寸,觉得身后有些古怪,回头去看,不经意间撞入了谢初尧深如寒潭的眸子中。
那双深眸漆黑如墨,不带一点情绪,让人无端联想起雪地里伺机而动的孤狼。
她脖颈一凉,赶忙回过了头去。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住,谷南伊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心惊。
她清楚她造出来的这个人物,他有这样的神情,代表根本没有信任她。
不过也是,多疑如谢初尧,与他这样危险的人物绑在一起,迟早丢了小命。
算了,有时间在下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