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章脚上穿着黑色哑光系带皮鞋,手里捏着的白色大伞相当于手杖,支撑着她的重量,伞尖无意识地戳着地面。
她拿了传单后,应珈楼不动声色,只是低垂的睫毛如流萤扑扇,捏着柄黑色大伞,转身离开。
这条马路前段是个高高耸起的缓坡,她眯着眼睛看着那些人越走越远,直至那把青黑色的大伞也消失在雨雾里。
车站里的人都坐上了车,只剩下她一人。
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H城,在这里,她谁也不认识。
就像今晚她打定主意不回去,那她又应该住在哪里。
她今天起得很早,中午在学校也没有午休,眼皮困得快要垂下来。
帆布包里又传来熟悉的铃声,不知疲倦地响着。
她打开一看,贴着书本的手机屏幕上是另一个电话号码。
虞晚章没有多想按了静音。
在车站里又多待了十几秒,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她拖着最后一丝还算清醒的理智朝东边走去。
***
提岸和应珈楼在半道和柴施主分别,两人走得慢慢悠悠,本不长的距离硬是花了点时间才到方朴酒店。
远远就见到酒店门口立着位瘦条少女,长发黑衣,看起来十分精明能干。
原本一路上打打闹闹的提岸看到她便立马收敛性子,表情也难得一见的正紧。
“怎么现在才来,都不看看几点了,饭菜都凉了。”
提岸心里一悚,双手合十:“喜儿姐姐。”
只有应珈楼一脸温和,也不当回事。
喜儿睨了他一眼:“肯定是提岸小和尚你,拖拖拉拉,现在才到。”
哪里又是他。
提岸圆溜溜的眼睛暗自瞥了眼应珈楼,明明是师兄拉着他慢慢走,他本来还想早点吃到喜儿姐姐买的点心呢。
这下都是他的错了。
师兄还嬉皮笑脸打马虎,也不帮他解释解释。
提岸看了眼喜儿两手空空,肯定是没有把上次说要给他买最火的网红糕点放在心上。
喜儿姐姐还这么凶。
我还是快点溜,回庙里吧。
他略微有些心情低落,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转身走了。
应珈楼被喜儿拉着回酒店。
虞晚章走得快,正好瞧见到这一幕。
她怕被小沙弥看到,特意在路边背对着他,等他走远了才转进酒店。
酒店装修古朴典雅,带有泳池庭院,光看酒店外围一圈暖黄地灯,一晚的价格就不菲。
入住的客人似乎不多,她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应珈楼的身影。
大概是她来晚了,应珈楼已经入住,或者说他之前就办了入住手续,直接回房间了。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脑袋空空的,毫无头绪。
虞晚章打开手机订房软件,查到了方朴酒店的页面,看了眼最便宜的房型,一晚也要3000。
之后她打开支付宝,看了眼余额,只剩下1000出头点。
连最便宜的房型边角都碰不上。
她大概是这个圈子最穷的有钱人吧。
正要打算离开的时候,电梯叮咚一声,喜儿风风火火从里头快步走出来。
她很瘦,特别是那张脸,一两肉都没有,看着就刻薄不好相处。
酒店门外进来一对中年夫妇,手上还拿着行李箱,看着是来H城旅游的正要到前台办入住。
虞晚章徐徐跟过去。
“我已经在下午的时候就和你们打过电话说浴室的花洒有问题,而且不止一遍,到现在都没有解决,这是五星级酒店该有的服务标准么?”
喜儿先发制人,她的嘴巴极快极利,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十分唬人。
在前台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又继续道:“我们住的还是顶级套房,是你们老板请我们少爷来住的,要不是家里最近装修,不然谁稀罕来住破酒店。”
虞晚章不知道喜儿这番话有没有唬住前台,反正是把自己跟过来的这对夫妻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这对夫妻狐疑地看了眼对方,前台才有危机意识。
好一顿安抚,送喜儿上了电梯,他们还是心有余悸。
虞晚章专注地看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楼层,一时之间忘了神。
“小姐,请问您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吗?您的房间号是多少?”前台人员以为她与父母走散,好心提醒。
虞晚章摇摇头,说了声自己走错了才离开。
***
虞晚章是在一家便宜的连锁酒店醒来的,房费连方朴酒店的零头都算不上。
更准确地说她彻夜未眠,因为床板太硬,因为半夜她听到窸窸窣窣奇怪的声音,好像有老鼠在啮咬。
就在彻夜未眠的整个晚上,她想起房间里还存着她过年时候几千块的压岁钱。
红彤彤的纸钞,她当时没有存到卡里。
打车回应善家已经是早上8点。
按以往,这个时候家里的保姆要去买菜,而应善已经去公司的路上,家里没人,她回去正好。
应善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贵,他是做工程的,在H城高档小区有几套房产。
尽管她回屋拿东西的理由正大光明,虞晚章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做贼。
确认家里没人后蹑手蹑脚地快步跑到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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