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钟知道王阳关的肩疾,沉吟了下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奇灵草对解毒确有效用。”
暮雪道:“若是治不好他的肩疾,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亏欠着他了?爹能否帮忙,咱们试试?”
沈钟听过后摇头:“中原典籍,没有治此毒的方法,奇灵草是北漠所产,也只有偏方才有记录,只是可能有用,不一定绝对有用。圣上这毒,咱们是无能为力的。”
暮雪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仍然不愿意放弃,看着沈钟书房里一大壁的书籍,道:“爹,我能看看这些书吗,兴许还能想出个法子。”
沈钟听后连忙摆手:“这是自个儿家,你随意看就是了,只不过,可能是做无用之功。”
“就算是无用功,也不得不做。”暮雪道。
这日午后,已搬出宫居住的梁燕前来沈府探望。虽然她是前朝的皇后太后,但是王阳关仍然尊她为天圣夫人,给她特殊的尊荣。沈钟也是前朝旧臣,对她仍然存着臣子般的敬畏,见面就要行君臣之礼。
梁燕急忙伸手拦住:“大齐都亡国了,我可受不起,免了吧。我是来看暮雪的。”
由于前朝隐瞒病情的事,沈钟对梁燕心存愧疚,忙将她引到书房去,道:“娘娘请。”
暮雪正在苦读医书,看得入迷,听见梁燕来了,也不起身,只道:“娘娘恕罪,我这会子忙,您请回吧,等有空了,再去您府上请罪。”
这样的态度,谁也没有想到。沈钟有些着急了,一把拿开她手中的书,斥道:“怎么和娘娘说话的呢?”
暮雪无奈,只好摊手向梁燕解释,又道:“娘娘,我真的很想治好他的肩疾。”
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她竟然有点哽咽。梁燕听说过后,也深为感动,示意沈钟把书还给暮雪,点头道:“皇上他,是个好皇上。你尽力吧。”
言罢出了书房,走到大厅里,吴氏端上茶来,赔罪道:“蓬门陋室,娘娘将就喝口茶吧。”
梁燕坐了下来,双手接过茶碗,抿了一口,笑道:“夫人气了,都坐吧。”
吴氏答应,坐到了梁燕身边,两个陌生女人相对而坐,却瞧彼此十分面善。梁燕想了想道:“暮雪和皇上,现在如何呢?”
一提这事,吴氏就一脸愁容,叹了口气,把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一道告诉了梁燕,道:“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
梁燕出身宫闱,也与王阳关相识多年,比吴氏更明白他的心思。她道:“皇上登基至今,除了联姻立过皇后,并未选秀,也不曾立过其他的妃嫔。显然,心里是放不下暮雪。”
吴氏回答道:“我瞧着也是,皇上几次上我家来,都那样谦恭气,虽然说贬过她,但到底不舍得动她,还赏了不少东西到家来。可是,雪儿这孩子脾气我晓得,倔得很,不会肯低头的。她不低头,那就得对方低头,可偏偏对方是皇上,这事可怎么办呢。”
吴氏越想越为暮雪操心。现在佩云不在了,她也没有别的子女,膝下也只有暮雪一个女儿可指望。经历几次生死,她已把暮雪当得比亲女儿还要亲,处处为她考虑,生怕这孩子受一丁点儿委屈。
若是换作别的门庭倒还好说,现在遇到的偏偏是皇家,皇家绝对无上的权力,容不得她这个臣子之妻说上什么话。
梁燕明白她的心思,点头道:“暮雪这孩子,也是我最疼的。夫人放心,我过两日入宫时,替您去问问皇上的意思。”
吴氏正愁探不到宫里的消息,不晓得王阳关的心思,听梁燕这样说,大喜过望,连忙谢过。
梁燕也不耽误,第二日就进了宫去。王阳关下过旨意,梁燕可以自由出入宫中,无需其他旨意。
到了暖阁,梁燕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受。旧朝虽亡,余威仍在,三宝见到她,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娘娘……奴才三宝,叩见娘娘。”
梁燕淡淡问道:“皇上在吗?可有时间见我一面?”
三宝从地上爬起来,佝偻着回话:“奴才这就去回禀主子,您稍候一会儿。”
不一会儿,三宝从暖阁里出来:“皇上请您进去。”
梁燕点了点头,敛顿衣裳,走了进去。王阳关正犯着病,歪在炕上。
“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梁燕俯身行了大礼,以示君臣之道。
王阳关连忙亲自去扶:“娘娘不必多礼,快请起来,朕早说过,不用这样。”
梁燕打量了下王阳关的气色,果然是苍白得如同一张纸,虽然他尽力抑制,但是额间仍然有隐隐的痛苦神色。
“皇上言重了,该行的礼数,臣不得不行。”梁燕一边说话,一边看了看他桌子上那碗黑色的药汗。
“皇上肩疾好些没有?”
王阳关摇头:“发作得越发厉害了。您恕罪,怕是不能与您多说话。”
梁燕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恕罪什么,皇上应该珍重身子,是对的。”
两人之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梁燕看见王阳关痛成这样还坚持在看奏折,心里不禁想起自己的丈夫,染病后几乎把所有的政务都交给别人。虽然这是情有可原,但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失职。
王阳关这个皇位,坐得这样稳,也是因为他勤于政事,才被百姓爱戴。
梁燕到了这个年纪,经历两朝了,心里早就没有那么大的波澜,不再记恨王阳关,反而觉得这正是人心所向,历史进程。但是她今天所来,是为了暮雪的事。
犹豫片刻之后仍然道:“皇上,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和臣透个底儿?暮雪,您打算怎么处置。告诉我一声儿,我也好和她父母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