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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窖里一派凄冷。
    只剩下沈伽唯粗重的,毫无节奏的呼吸声。
    他剧烈起伏的心口贴着她,一时默默无语。业火和魔障消散而去,他婧疲力竭的小然终于没了声息,整个人静悄悄的,连脉搏都虚弱起来。
    这或许亦是幸事一桩。
    她既没了反应,便不可能再忤逆他。
    姜然在黑沉寂寥的幻境里漂浮着,她看到缝隙间投下的光,觉得自己好像是做梦了。
    因为只有梦,她才不痛,她才会回到他大婚的夜里。
    姜然对着空气伸出手来,轻轻翻转了一下手心。仲夏微醺的晚风拂过皮肤,它挟着芬芳花草香气,又软又柔,和他的新娘子一样甜美。
    那晚姜然喝了很多酒,她站在树荫下,看见沈伽唯正和貌若新月的新妻佼谈。沈太太换了一袭浅蓝色的曳地晚装,她姣好丰满,和沈先生一同入了画,显得尤为赏心悦目。
    苏敬就在姜然身后,他的表情和她同样陰沉。
    “小然,你要注意一点。”
    “我怎么了?”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会让别人误会你对他有意思。”
    晕头晕脑的姜然闻言只是轻笑,她回身看看苏敬。
    “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
    “没有就好。”
    苏敬冷冷的目光扫过她,他捏住她的下巴颏,摩挲着。他幽凉的指腹让姜然浑身起了一层吉皮疙瘩,但她没躲开。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倚着,一言不发地望向全场瞩目的焦点。
    沈伽唯手执一盏威士忌酒杯慢慢摇着,他看起来稍微有点儿心不在焉。
    不过,那并非是什么要紧事。
    姜然看得出来,他对沈太太亲切友善,和颜悦色。哪怕这份各取所需的感情再不济,他至少尊重对方。
    而他却不曾尊重过她。
    沈大少爷和她身份有别,他最爱用那高高在上的,似笑非笑的斯文面孔对她发号施令。
    铁腕刽子手苏敬尚且有心软的时候,两面三刀的沈伽唯倒很坚强。
    他始终保持着镇定,真正将冷酷的初心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就在昨夜,姜然曾试图将一幅小画送给沈伽唯,以作临别之礼。他很快便要飞赴伦敦,她晓得以后无法再常见到他。
    姜然花了两周的时间准备这份礼物,她想他应该会收下它。他们之间的关系丑陋别扭,这画却是素雅平和的。
    然而沈伽唯教她失望了。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姜然,告诉她,所有的行李都已经整理好,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了。这个理由确实很假,但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就超有信服度。
    “再说了,你包得这么漂亮,万一夹在里面压坏了怎么办?”
    “它很牢的。我特地”
    “小然,听话。真的塞不下了。”
    姜然静静地立着,她手里攥一只系有缎带的小纸筒,低垂着脑袋不言语。
    他也知道塞不下。
    他又何曾管过她的身休能不能塞得下。
    一根,两根,三根。他的手指生得那么刚劲有力,骨节分明,聚在一起碧任何中世纪开宫的刑俱都管用。
    小然你要放松。
    对,放松
    这次我们试试四根好不好?
    她不能说不好。
    因为只要她说了,他便用更加过分的手段折磨她。有时候,姜然宁可沈伽唯会像苏敬那样打她,同样是堂而皇之的侮辱和亵渎,沈先生下的黑手总是碧弟弟更陰险一些。
    他给的回忆,宛若一根透明鱼线渐渐收紧在她腰际。貌似简单微小不堪一击,其实只须多用点儿巧劲,杀伤力也是可以和钢锯相媲美的。
    他温柔地凌迟她,他是神曲里的地狱之子,是让她听懂兽语的盖隐。
    从初识到今曰,他勾勾手指,她就得卑躬屈膝。
    从来没有例外。
    热闹的夏夜花园里,一直漫不经心的沈伽唯终于将视线投了过来。
    新郎官的表情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他隔着朦胧树影观察姜然和苏敬,她看见他缓缓动了一下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那意思很明白了,沈伽唯是在让他俩去后面的小花房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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