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府。
苏嫽一回府就匆忙去了书房。苏行山还没有回来,她这才想起,爹爹随太子一同去了靶场。他虽不会射箭,但也要顾着太子的面子去捧个场才行。
她不安地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门外苏行山的脚步声。
苏嫽立刻起身迎上前去,话一出口便已带上了哭腔:“爹爹!”
苏行山吓了一跳,连忙关上房门,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呀?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爹爹,爹爹给你做主!”
苏嫽用力摇头,她从怀中取出那卷圣旨,颤抖着递给苏行山:“爹爹,我今日在宫里……听到了许多,许多不该听到的事。”
她啜泣着把楚安帝与王顺福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行山。苏行山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咬着牙,话仿佛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似的,“是陛下杀了檀珠……”
苏嫽哭着说:“陛下不仅杀了娘亲,就连容王殿下也死于陛下之手。我初听之时都不敢相信,外头都说容王殿下是被西洲死士暗杀而死,怎会是陛下所为?”
苏行山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那卷摊开的圣旨,轻声道:“事到如今,爹爹也不瞒你了。是陛下假扮西洲死士,亲手杀了容王殿下。此事是容王生前的心腹周尧大人亲口告诉我的,不会有错。”
“周尧大人?”苏嫽愣了愣,“爹爹什么时候和这位周大人见过面?”
“他护送容王世子来京投奔于我,我在书房见了他。”
苏行山抬起头,犹豫了一瞬才说:“阿渊……其实并不是什么扬州城陆先生的儿子。他姓容,是容王殿下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苏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第45章 烈火(二十二) “就算是狗,也只做姐……
苏行山叹了口气, “陛下并不知晓容王还有一子。以陛下的脾性,他若知晓阿渊身份,定会要了他的性命以绝后患。所以我才为他编造了一个身份, 为的便是能让他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也算是,报答容王当年对我的恩情吧。”
苏嫽愣愣地站着, 脑子里一片混乱。
“相爷, 相爷不好了!”说话间, 钟寅突然在外头急匆匆地叩响了门。
苏行山上前去打开门,皱眉问:“怎么了?”
钟寅气喘吁吁地说:“方才宫里头来了消息,陛下说相爷近日太过忙碌, 让您在府里好生休息几日,暂且不必去上朝了。”
这是停职的意思了?可是陛下好端端的,停他的职做什么?
苏行山眉头紧锁,不由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向那个传话的小太监打听了一番,只听说李家不知出了什么事,玉贵妃如今被禁足在玉阑宫中,就连李悯大将军也被陛下赶回西北去了。”
苏行山拧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钟寅惶惶不安地退了出去。
苏嫽听了这消息,顿时心惊胆战。陛下虽然对玉贵妃早有杀心, 但明面上还是很宠爱她的。如今竟把李悯都遣回了西北,怕是不好啊。
想起方才宫中发生的事, 她心中隐约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爹爹, 今日宫中之事……难道姨母也牵涉其中?”
苏行山沉吟半晌,缓缓道:“不管如何,苏李两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形势不好, 我得寻个机会去李府与李老将军商议一番,看如何应对。”
他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苏嫽的肩膀,“嫽儿,这些事本不该让你知晓的。你也别多想了,回去好好歇着,照看好阿渊,其余的事,爹爹会处理好的。”
苏嫽知道眼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应了声是,便离开了书房。
*
回到香玉小院,苏嫽刚进卧房,就看见容渊正蹲在地上陪岁岁玩儿。
容渊抬起脸,朝苏嫽露出笑,“姐姐回来了。”
苏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走到他身后的软榻上坐下。她盯着容渊清瘦的背脊,慢吞吞地开口:“方才我去见过爹爹了。”
“姐姐把今日之事都告诉相爷了?”容渊侧过身,一边给岁岁喂鱼干,一边和她说着话。
苏嫽点了点头,犹豫半晌,才说:“你……当真是容王殿下的独子?”
容渊拿着鱼干的手顿了顿,岁岁不满地喵了一声,用爪子拼命去抢他手里的鱼干。他把鱼干丢给岁岁,仰头看着苏嫽,大大方方地说:“是。姐姐都知道了?”
“爹爹都告诉我了。”
容渊忙道:“我不是有意要瞒姐姐。”
“我知道。不怪你。”苏嫽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靠在软枕上,“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陛下知道你的存在。”
容渊站起身,在她身侧坐下,轻轻牵住她的手,说:“姐姐放心,我会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待着,绝不会让任何人知晓我的身份。就算真出了事,我也不会连累姐姐……”
“不许胡说!”苏嫽瞪了他一眼,“我不许你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容渊不由失笑,“好,听姐姐的。姐姐不许我说,那阿渊就不说。”
他轻车熟路地靠在苏嫽的肩上,撒娇似的缠住她纤细的手臂,轻声呢喃:“但是有一句话,就算姐姐不许我说,我也要说。而且,要天天对姐姐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