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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车转过来,我一下就看见,副驾驶上坐着一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年轻姑娘。
    她五官精致,肤色白皙,似乎能在暗夜里发出光来,我顿时直了眼,在电视上,我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
    而且,说也奇怪,她微微侧目,像是透过夜色看向了我们。
    右手食指又猛地疼了一下,而且疼的特别厉害,我差点没叫唤出来,程星河一把就将我的头摁下来了,似乎怕我被车上人看见。
    再抬起头那车已经没影了,我就问他是不是欠人家钱?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那是天师府的。”
    天师府?那是行业的金字塔顶端,确实是官面,吃阴阳饭的事务都归他们管,不过对我这种小杂毛来说,好比摆摊小贩不认识税务局长,也没啥稀罕的,我一没违法乱纪,二没偷税漏税(主要赚的不够税点)有毛好怕?
    难不成,程星河有啥前科心虚?
    程星河把车倒出来,却往相反的方向开了过去。
    我连忙问他,不去杨水坪了?
    程星河说没必要了——咱们来晚了,张胜才已经被天师府的带走了。
    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天师府抓他干什么?他那种低级邪祟就跟随手乱扔的瓜子纸屑一样,还用天师府出马捉拿?
    还是说……我的心越来越沉了,杨水坪的事儿,把天师府也惊动了?
    程星河把车开回到了大路上,问:“你家住哪儿?”
    还能送我回家,看来他还算有点人性,我就告诉他顺路的话把我拉到县医院就行。
    没成想他瞅着我,说道:“你欠我这么多钱,带我上你那住一阵,可以抵扣一部分欠款。”
    卧槽,知道他穷,可真不知道他穷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就问他这些年赚的钱都花哪儿去了?粘的是吃喝嫖赌吸哪一项?
    程星河淡淡一笑:“我入行以来赚得不多,也就两个亿。”
    这么牛逼,我顿时刮目相看:“在哪儿呢?”
    “一个回忆,一个失忆。”
    你他妈说相声呢?
    “不带我去就给钱。”
    我也没辙,就当自己积德行善,收留流浪汉,就把位置告诉他了。
    等到了地方,我下车要开门,程星河却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松手,我不喜欢男的。”
    “我也不喜欢男的。”程星河歪头让我看门:“你是不是瞎?”
    我这才看见,门和锁上被人用纸灰拙劣的画了一只鸟,有三条腿。
    画的还不如我画的好呢,竟然也拿来献丑,也不知道谁家的熊孩子。
    我刚想擦掉,程星河说:“这是个记号,你怕是让人盯上了。”
    我心里一提:“谁能盯上我?”
    程星河若有所思:“养猪的吧。”
    我很后悔没学过针线,不然现在就可以把他嘴缝上了。
    “北斗,你回来啦?”这个时候,隔壁古玩店的老板鬼鬼祟祟出来了,左右看看,才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惹了啥麻烦了?”
    我一愣,就问他这话怎么讲?
    古玩店老板就告诉我,说这两天有好几拨人上铺子里来找我,哪一拨都不像是善茬,还跟左邻右舍说,看见你了给他们通知一声,有重谢。
    接着他就补上一句,让我放心,他是不会打小报告的,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我去他乡下老房子躲躲,以后可千万别碰高利贷了。
    卧槽,我顿时傻了,我什么时候这么抢手了?我就连忙问那些是什么人,古玩店老板摸出了一张名片,那名片非常高级,黑色底子金色字迹,也没别的,只有一串电话号码。
    还没等我看出什么来,古玩店老板又把我拉过去了,低声说道:“高老师今天也出门了,临走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让你跟那个姓程的千万别走的太近,这个人名声不好,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你刚入行,不懂里面水多深,别让人家坑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这时程星河咳嗽了一声,把我吓了一个激灵,他让我开门,不然就给钱。
    妈的我看他真是讨债鬼托生的。
    我没辙,就把门打开了,程星河进了屋,忽然问道:“你跟老高认识多长时间了?”
    我一愣,说挺多年了,怎么了?
    程星河坐下掏出一把话梅,一边吃一边说道:“送你一句忠告,长点心眼儿,老高这人在行里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坑蒙拐骗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可别让人当肥羊宰了。”
    卧槽,玩儿狼人杀呢?
    不管谁说的有道理,多长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总而言之,自从跟我上了杨水坪,就好像一只脚陷入到了泥里,越陷越深了。
    不过,不管出什么事儿,我也得把老头儿医药费凑齐了再说。
    这时我手机给响了,原来是高中同学群里,和尚发了一条微信,问谁现在手里宽裕,想借钱。
    这就有点奇怪了,和尚是个富二代,他爹是建筑公司的老板,跟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喝,从来都是他买单,怎么还借开钱了?
    果然,一个平时特别话多的女同学回复了,说你一这种身家还跟我们借钱,寒颤我们呢吧?
    其他几个同学也跟着起哄,有几个爱占便宜的还问他最近有啥安排没有,同学们好久没见面了,要不要老地方喝几杯。
    和尚发了个苦笑的表情,说别提了,真的要用钱,他遇上邪事儿了。
    第9章 双祸进门
    原来和尚他爹今年去世了,他一接手买卖就背的邪乎,先是重大投资失败,合作商又破产跑路,公司和家里全让讨债公司的人睡满了,他现在身无分文,东躲西藏天天睡车里,想借点油钱和外卖钱。
    群里当然安静如鸡,几个天天吹嘘自己年入百万几套房产的同学都没吭声,估摸准备等风头过去,再来句人在美国刚下飞机。经常拿和尚当冤大头的那几个更别提了,他们占你的便宜可以,你遇上什么事儿,他们跑的比刘翔还快。
    那个特别饶舌的女同学叫张曼,说:“早让你拿钱投保,现在好了吧?大家不想跟和尚一样,就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们公司新推出了家财保险,有几个套系赔付率可高了,感兴趣的找我私聊。”
    其他同学一看话题从借钱上岔开了,这才陆续跟着冒了泡,和尚不吭声了。
    我跟和尚其实关系一般,还打过架,而我的穷困程度在群里也是称王称霸,但是我觉得,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了。
    我就给和尚私发了200块钱红包,说兄弟,我现在过得也难,你先凑合一下吃点热饭,不行上我这住两天。
    都把程星河放进来了,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半天和尚才收了红包,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说北斗,我算知道什么叫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了,这个人情我和尚记住了。
    这时卖水暖的白刚又在群里发了一句:“对了,和尚,你说你运气一下坏的邪乎,是不是风水出啥问题了?李北斗不是看风水呢吗?让他给你瞧瞧呗!”
    张曼立马跟了一句:“别坑爹了,李北斗穷狗一条,自己都吃不上饭,他真有那本事,怎么不给自己招招财啊。”
    说着@了我一下:“李北斗,我前几天还看见你在商店街招摇撞骗呢,嫌丢人就没喊你,你还不出来露露内幕。”还发了个沙雕熊猫嘲讽的表情。
    我心说你懂个屁,我们这一行最大的规矩,就是不能给自己看事儿摆阵,这是要遭天谴的。
    大家都发了哈哈大笑的表情,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班里另一个富二代安家勇来了一句:“李北斗?自从他干了那事,就没见他有脸出来过。”
    一见到安家勇说的“那事儿”,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接着安家勇就@了一下高亚聪:“媳妇,那事儿当年你还是女主角呢,还记得吗?”
    高亚聪发了一个端庄优雅的微笑死妈脸,说你们不要强人所难嘛。
    高亚聪的头像这么多年也没换,我心口一阵闷的慌,和尚也忍不住在群里发了一句:“北斗,你真能看事儿?那你可得救救我,不瞒你说,我这事儿是邪!”
    我平时还是挺冷静的,但我就是不想在高亚聪面前丢人,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在群里回了一句:“没问题,明天你来商店街找我。”
    群里顿时爆炸了,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都在等着看笑话,张曼则说大家做个见证,要是看不好正好,我就在县里大群曝光,看他以后还怎么坑人。
    高亚聪也发了一个安慰的表情,说你别勉强。
    谁勉强了,老子又不是骗子,冲你们我也我非给和尚看好了不可。
    但是冷静下来一想,我也是吃撑了,他妈的现在自己被东西缠上,老头儿医药费没凑齐,本来就两面夹击,这会儿还有心思管其他闲事儿。
    这会儿我听见一阵打呼噜的声音,回头一看程星河已经斜靠在春秋椅上睡着了,我这才看出来,他皮肤很白,五官很立体,厚重的睫毛垂下来黑压压的,闭嘴的时候还挺帅。
    要是有收鸭子的就好了,这货准能卖个好价。
    我把一块当脚垫的破毛巾被踢在了他身上,一瞅时间也不早了,寻思好在请了护工,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处理完和尚的事儿好继续赚医药费。
    朦朦胧胧的,我又梦见了那个女人,她的容貌还是一片模糊,但似乎比上次清楚了一些,勉强能看到轮廓很美。
    只不过,她虽然还是靠在我怀里,紧握着我的右手食指,却像是在闹脾气。
    要是清醒着,我怎么也得问问她的来历身份,还有四十九天和江瘸子的事,可毕竟是做梦,达不到清醒时的理智,我色迷心窍,甚至老夫老妻似的问她怎么了?
    她不高兴的说,你是不是觉得那个车里的女人好看?
    这个声音跟天籁一样,虽然跟说“找死”那句是同一个,却没有当时的凌厉,反倒是带点委屈,让人心疼。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天师府的商务车,对了……当时我是看直愣了,但食指上的疼痛让我瞬间分了心。
    刚想到这里,食指就又疼了起来,她更生气了:“以后,你还会遇上她,但我不许你看除了我之外的女人!”
    我特别自然的把她抱紧了,说不看就不看,谁也没有你好看。
    她一下就笑了,说你不是还没看见过吗?
    这声音柔和下来,更好听了。
    我很坚定的说就算没看见,我也知道。虽然不懂我为什么能知道。
    她这才高兴了起来,靠在了我胸膛上,却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很认真的说道:“明天你会看见看见一棵有三个鸟窝的柳树,最上面的鸟窝里,有好东西。”
    我就问她鸟窝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她微微一笑,说你记住就行了。
    我答应下来,正要跟她温存呢,冷不丁听见了一声惨叫。
    我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了,卧槽,谁杀人呢?
    再一听,是个唱歌的声音:“夜里做了美丽的噩梦!想清醒我却抵不过心动!梦里你是无底的黑洞!我无力抗拒失重……”
    下楼一看,果然是程星河一边刮胡子一边嚎,我立马让他闭嘴,别把民警招来。
    他很不满的说这歌多好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你娘,你要唱也得对老子唱个感恩的心之类的,这几把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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