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扫了一圈,果然那清瘦(* ̄︶ ̄)白俊的萧坛主就站在岳笺掌门的边上。
他粉面脸庞微微低下,谦恭道:“回师祖、岳掌门,属下带了一百多号药人过来,听闻掌门在楼上议事,这便上来听候差遣。”
司芋犹豫着是进是退,然而这条过道甚窄,她还不及往后靠,后面的跟班已经走了过来,为了不跟他们撞上,司芋只得硬着头皮随了进去。
“嘭——”沉重的红漆铜钉门阖上。
乔骁站在密室中间回禀,岳笺没怎么理他,到底有些乏味了。
承禹师祖点头问:“哦,无量山那边是何动静?”
乔骁微仰下巴,对他身边的烟茹师姑挑眉笑笑,应道:“回师祖,适才那边仍旧黑云遮天,雷鸣电闪,只威力比之白日又渐弱许多。”
口中说着,忽然提高了嗓音:“弟子还为师祖带来一个人,想必十分有兴趣。”
司芋正不解其意,便只见乔骁长鞭一勾,就在空气中捞过。果然在那空地上捞到了一个柔软的人形,他一下子根据身高攥住了司芋的手腕,用力撕扯,司芋的隐形蚕衣顿时撕破开来,露出了惊诧未定的娇媚容貌。
啊……这个,有点尴尬也,司芋咬咬唇,小指头都在瑟瑟发抖。
乔骁早就已洞穿,他是什么修为,司芋又是什么菜鸡,方才她躲在树叶之后的那一刹那,他便认出了当日皓齿红唇、咄咄逼人的小女修。胆敢当众在衔月楼揭他的短,她就化成灰他都能第一眼认出她。
虽然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宝忽然隐身,但这一路乔骁都故意放任她进来,他听着门扇迟钝的阖起声,便能感知到她就随在身后。
当下得意地邀功道:“这女人跟了一路,一路从山谷外随进来,看去听去了不少东西。若没记错的话,数日前她公然在衔月楼造谣生事,辱蔑我逍遥派掌门清誉,怎么,合欢宗口口声声说要严惩,罚她扫守典藏楼两个月,就这么罚扫的,闲得都扫到了银销阁?”
他口气轻凉,听得烟茹师姑尴尬。
当然不止烟茹师姑尴尬了,尴尬的还有旁边刚和司芋签订过合作协议的缥缈谷谷主,先前本想吸收司芋为弟子的天鉴宗掌门,也都十分尴尬……
烟茹师姑被逍遥派压制太久了,方才乔骁忽然对自己笑,要怎么说呢,虽然知道他和岳掌门的勾当,可乔骁到底长得貌比潘安,这般笑起来,还让烟茹师姑有几分亲切感,结果转眼竟又被噎到无语回驳。
烟茹师姑看着司芋,真是又气又爱,爱的是她长得真的太过貌美,性格大方爽落,挺招人喜欢的。可是也被司芋气得不行,就因为误以为她是惑星出世,更甚至空灵根,她在承禹师祖这里吃了多少的白眼刀子,连日来说话都战兢求好。
是的,没错,她和身兼悠然城城主的诸葛就是多年的姘-头关系。也可以说是不正式的道侣吧,实在他的钱财富贵如山。
她还没思考(* ̄︶ ̄)好怎么发落司芋,到底如此琼姿花貌、俏美可人,不忍下手。可不下手,今日之事传出去也难办。
烟茹师姑就措辞道:“乔坛主何出此言,对司弟子的惩罚仙府上下无人不知,她今日冒失闯进来,想必也有她的缘由,看看她怎么说。”
司芋想跑路跑不了,她就抱着必死的心了,搭腕一礼,脆声答道:“回师祖及各位掌门,弟子每夜清扫典藏楼,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更与仙府各门派师兄姐和睦有爱、积极互助,人所共知。今夜因到逍遥派结账,遂想进来看看这里有无生意可做,弟子记性差、视力差,所有听到的看到的我过后即忘,定然一字不泄露。各位仙长若不放心,可一刀把我杀了,以绝后患,弟子责无旁贷!”
哼,是个人都知道她和乾渊师叔祖双修过,如今已是练气第三阶,谁他么敢杀师叔祖的女人?
而且,想死莫非最简单的吗,没那么容易叫你遂愿!
乔骁冷兮兮地接过话头:“说得轻巧,我记得司姑娘很有过目不忘、耳熟能详,以及不同凡响的编造能力。照弟子看,放她出去等于公曝于众。既然她只与师叔祖共处七日,便陡升三级,想必也是个不错的炉-鼎。正好九层塔内的男修们近日焦-渴于炉-鼎不足,弟子建议将此女送至塔内,以为丹炉增进阴元。”
司芋听得心弦一紧,脸上未做表露,只愤慨地转向乔骁,启口叱责:“乔之衡,你不安好心!方才上楼的过程中,你层层挥开大门,贪婪地望着里头交-合的场景,也不知是否羡慕里头的男修雄壮,还是女修的美颜,只怕最焦渴的是你吧。不信问问同行的属下,大家有眼的都看见了。照弟子的建议,把乔坛主送去炼丹最为合适。而弟子,直接杀了最安全,不然被川川感知到我的灵识在此处,只怕又徒添麻烦。”
她很体谅众人地说道。简流川,川川子,为了保命只得又抬你出场了。
“你……恶毒的女人,你血口喷人,本坛主那是故意放给你看的!”乔骁又惊又怒地龇牙,紧张地看了眼岳笺掌门,恨不得杀了司芋的心都有。
“住嘴。”承禹师祖慢声喝住。
他抬眸扫了眼司芋,那日未曾细看,不知道这丫头竟能讨得乾渊师弟的喜欢。想当年,乾渊渡劫归来落在无量山下,他示意烟茹师姑派遣合欢宗最为美貌的沈千沉去唤醒,结果一百年间乾渊也目不斜视。
到底眼前这小弟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连“川川”这么亲昵的称呼都叫得起来。
承禹师祖挥挥袖子:“区区一个混沌五灵根,本尊杀你做什么,留着你还有用处。”
言毕,一名男仆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里是一颗绿色的药丸子。乔骁得到示意,掐着司芋的喉管,硬生生叫司芋咽了下去。
承禹师祖说道:“既然师弟喜欢你(* ̄︶ ̄),你就留在他身边。此药丸为蚀灵蛊,交-合中可耗损真元,你既已与他行过合欢之术,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而这蚀灵蛊不单如此,发作时还有万蚁嗦骨之痛,每七日一颗解药,若无解药,便从根骨里腐朽、被毒蛊蚀尽而亡。你要每隔七日向我汇报一次他的动向,以换取解药,每三七二十一日取他一滴血交与我验测。别怪本尊怎么做,本尊如此,也是为了整个仙府的将来。”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哦,意思就不管简流川如何,反正司芋上了这条贼船,早晚都得死路一条。
司芋只好说:“弟子知道了。弟子定当用心办事,师祖尽可宽心!”
轰隆——
那边雷声又震响,二十一天已过去,谁人渡个劫需要这么久?
一时各位便揣上兵器准备出发去看看,司芋也被押着同往无量山方向。
第三十章 出关 小师妹在云鼎峰陪伴一……
(三十)
路上还只见雷声阵阵, 临近无量山却安静了,只见高耸的悬崖下,浓黑的乌云渐渐荡开, 闪电也只剩下零星呼啸。
一行人靠近中间的结界,瞅着这般安静, 估计乾渊师叔祖必定凶多吉少。互相对看了一下, 承禹师祖就捋着胡子点头, 示意几位掌门进去收尸。
只还不及迈进结界,却忽地一股无比强劲的威力秋风扫叶般迎面袭来,他们还未反应怎么回事, 就被这股强大力场扫震到了几丈外,就连承禹师祖都未能幸免。承禹师祖的脸扑上一层烂树叶,腰直接砸在了山石上,好个心疼不已。
司芋拔出短匕,左看看,右瞅瞅,艳美绝伦的脸上满是不解。
这些人怎么飞了,为何只剩自己站得好好的。
略一抬头,却见到简流川正襟危坐在悬崖下方, 他清逸的肩膀落着几点飞瀑,着一袭修身斜襟暗蓝色绫袍, 腰束指宽革带,英挺端谨地执着一柄长剑。
而那剑虽说是剑, 其实却无实体, 乃是发光的剑影。做为一名仙品灵根的剑修,他已经把剑衍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方才无量山附近散溢的黑雾,原来是从他周身发出来的, 并非天界降下的雷云。司芋眯眼看,只见简流川的脑后、脊后都有黑气袅袅。而他冷隽的额心,更是一只黑金色的凶鸟在忽明忽暗。
“哎哟,哎哟,我老腿诶!”
“我胳膊啊!”各位掌门发出哀戚的痛唤,相护搀扶着站起来。
简流川剑身稍稍一动,那些掌门瞬时感觉又一股强力渗近,吓得赶紧再趴回去。
简流川眼皮微抬,无动于衷地看着外面那群宵小,有的手上握着大刀,有的拿铁斧,有挥着百齿轮的、千斤锤的,哪一样都置人于死地。
只有正中的女子,攥着一柄毫无震慑力的短匕懵懂地站着,穿一抹嫣红的襦裙,风吹着小腰上的樱花丝帛翩飞。
他嘴角哂了一哂。
淡淡道:“师兄与众位掌门到此,可是恭贺我(* ̄︶ ̄)渡劫出关的?”
“是啊,是啊,恭喜乾渊师叔祖修为更上一层,此乃我蓬莱仙府之荣光也!”众掌门尴尬地拍去膝盖上泥水和烂叶,硬着头皮说道。
一边说一边装腔作势地把兵器急忙收了起来。
承禹师祖难言地看着简流川,没错的话乾渊师弟现已经闯过历劫,入了炼虚境。就连自己与几位掌门亲自布的结界,在他眼里都如若鸿毛,稍稍移动剑气就破解,甚至反噬原主。
承禹两眼盯着师弟脊后袅袅的黑雾,师弟依旧一贯的冷隽清逸,仿佛对任何都浑不挂心,可他身上的黑雾是怎么来的?难道说……他在岱峰老祖飞升后,竟然短短时日破解了被封的心魔,把魔气释放了出来?
谁人给他的助力。
简流川自然知道师兄在想何事,只若无其事地敛藏黑雾和额心的神鸟。丰神俊逸的脸容顿时又一派正气,笑说道:“还要多谢师兄安排如此周全,使师弟全身心攻克阵法,得以破阵而出。”
他明明语带暖意,怎生听得人却如芒在背,好像暗示不攻克劫数就是死。
承禹师祖只得陪着讪讪一笑:“哈哈,师弟见外了。当日雷霆凶猛,委实让仙府弟子人心惶惶,如此一是为了安定人心,二也可避免谁人吵扰了师弟。”
简流川:“是师兄考虑得周到。”
承禹师祖就暗瞪了司芋一眼,示意她可以过去了。
司芋紧忙点头,可她不会飞,一时把飞行扫帚拎出来,乘坐到简流川身边,动容道:“川川……弟子好担心师叔祖安危。”
呵,简流川压根儿不把她的话当话,冷淡扫了眼她的破扫帚,悠然起身道:“三七二十一日,本尊还以为你只当我死了。”
司芋想起自己前些天给他发的那条“一路走好”,当时还想发完就收拾东西走人、跑去人间界快意潇洒的。他看了,显示已阅无回复。
现在想想,是有点咒他死的嫌疑。
她便硬着头皮,嘟起娇润的嘴唇:“哪里有,弟子只是……有点想师叔祖了。”
此处应该脸红,她动人的脸颊上晕开羞涩的柔情。
简流川对她的花言巧语已有十级抵抗力,旁若无人地勾住她纤盈腰肢,比她更要温柔地浅笑道:“既然如此,司弟子今夜便随我回云鼎峰吧!”
话毕,剑气入袖,往苍璃剑宗方向飞去。
无量山的林子旁,众位掌门就眼睁睁看着传说中清冽如神尊,潇冷不沾风月的乾渊师叔祖,抱着瑰姿艳逸的小女弟子,这么飞走了。
众掌门:咿——
好,好啊,这是好事!
承禹师祖暗暗龇牙,师弟既入了炼虚境,眼下就绝非他们好对付得了。那么接下来就端看这个丫头的本事了,瞧着小丫头对乾渊的迷恋,彷如刻骨入髓、十分主动。竟没想到混沌五灵根的废柴弟子,还是有些谄媚的本事。
莫要小看了蚀灵蛊的作用,蚀灵蛊会让灵根渐渐千疮百孔,而(* ̄︶ ̄)且随着蛊虫的蚕食还会让宿主双方上瘾。
等到银销阁的万灵丹炼成,把自己体内的魔秽残留扫荡干净,再一举修为提升,冲破境界,到时候莫说弄死师弟了,就是收垄整个仙府都是小菜一碟。
他乾渊在云鼎峰种毒蘑菇,要把参加除魔大战的赶尽杀绝是么?做为当年出主意的军师诸葛,承禹师祖首当其冲,但是,承禹绝不坐以待毙,等到自己杀了乾渊,一样用他来祭震魔君丹魂,谁也别想逃过!
哈哈哈哈哈。
承禹这么想到未来的事,已经仿佛胜利在望,心里漾开了得意的浪花。
*
一路往苍璃剑宗云鼎峰上飞,夜风吹拂着衣缕扑簌轻响,有花香携着风飘上来。飘到男子隽雅的脸庞上,也飘到司芋攥着他衣襟的小手上,他今夜着一袭暗蓝绫袍,发束墨玉簪,长眸深情,看得司芋犯花痴。
司芋咬唇娇笑,扭头不跟他对视。
简流川一路默然,到得仙瀑谷上方,启口道:“今后别乱搞那些歪门邪道的蛾子,否则收回你这块地使用权!”
司芋楞了一怔,花痴被打破,又想起来许多还没清算的账。她就道:“原来碗果然是师叔祖震碎的,你为何震碎我的碗?不知道那碗多贵吗,百瓷阁里的绝品,一共就两套,花纹天下难找,我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舍得买。一套六个,被你打碎了一个,好可惜。”
简流川敛眉冷肃道:“因为这里是本尊与你的独享。”
自然不允许你与别的男子眉来眼去,何况还并不止一个,不止一次。
哦霍!
司芋说:“所以那天晚上的魔修就是你,简流川,乾渊,师叔祖,你好正气凛然,浩然正气,守正不阿哦!”
简流川并不回避,薄唇勾起:“不然呢,你一边与那红衣夫君一夜几次,起誓为他守贞,转头又对本尊送早膳献殷勤。若非同一个人,你此刻的腰还能接在此处?”
说着,抚在她腰肢上的大手捻揉,暗示她早就该被连腰掐断了。
月色下他的模样奇为俊美,浓眉高鼻,一忽儿是仙尊的冷冽清然,一忽儿变作魔尊的妖红邪魅,故意给她看清。
司芋发现自己两个都喜欢啊,呐呐地问道:“那你到底是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