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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潇苒当下还有一件事很想做,那就是改名字!
    陈秀娥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土,云南话里的“娥”读音和“我”差不多,一个村都在叫“陈秀我”“陈秀我”,陈潇苒觉得这比她下半身“瘫痪”,还难适应。
    “妈,我想改名字!”
    陈潇苒对李红说。
    “改喃名字?你名字咋个啦?”
    李红不解。
    “那个……我……嘶……”
    陈潇苒一时想不出,怎么和她解释。
    李红一脸不解看着神色慌张的女儿。陈宝钢原本是外面倒插门的女婿,但李红父母去世的早,于是她也没要求孩子和自己姓。只是“陈秀娥”“陈秀莲”的名字都是村里最有文化的老支书给起的,不应该有问题啊。
    “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仙人说,我换个名字,运势会更好。”
    陈潇苒编出个理由。
    李红听完有些紧张,她朝门外面望了望,关上房门才对女儿说。
    “这些话,你冒随便说,等被别人听到了,拿出去乱编些说。”
    陈潇苒意识到说当下的环境,是应该谨言慎行的,惊世骇俗的言论难说要被关猪圈。
    “好,我知道了。”
    “改名字么你要拿户口本克找老支书,这个名字就是他挨你取的,怕是不好瞧。”
    李红对女儿的话半信半疑,她确实也想过四年前陈秀娥摔得半身不遂,和运势不好有些关系。俗话说得好,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陈潇苒犹豫了,找给自己取名字的人说要改名字,会不会让别人觉得她是看不上这个名字?虽然她确实觉得土了点。
    呼……
    改个名字都这么麻烦。
    *
    咚咚咚
    “宝钢家的姑娘噶,进来坐!”
    老支书听闻敲门声抬头看,来的正是陈宝钢的大女儿陈秀娥。
    “老支书~”
    陈潇苒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哎呀,你现在身体好点了嘛?”
    老支书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脸慈爱询问卧床多年的小姑娘。
    “好多啦!和没问题的人一样健康了。”
    陈潇苒动动胳膊和腿,示意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今天来有喃事该?”
    老支书问完,又像担心陈家的生活,接着追问。
    “给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啦?”
    陈潇苒能感觉出老支书是真担心,老人瘦骨嶙峋的身体挺得笔直,焦急万分望着自己。
    “不是,家里没事……”只是我想换个名字。
    她没好意思开口。
    “没事,就行,有什么事,你们要和我说。”
    老支书听闻没事,神色没了先前那般紧张。
    “老支书,我的名字……”
    陈潇苒摸摸布兜记得户口本,正欲掏出来。
    “你这孩子休息太久,忘记写自己名字了吧?没事,我再教你写一次。”
    老支书截断她的话头,从抽屉里掏出一张陈旧的报纸,一笔一划在报纸空格处写下“陈秀娥”叁个字。
    “……”
    陈潇苒又把没掏出来的本子放回去了。
    “秀,指的是谷类作物抽穗开花;娥,指的是面容好看的女子。你瞧你现在嘛,可不就是照着这个名字长得嘛!你妹妹的名字,陈秀莲……”
    提及两姊妹的名字,老支书滔滔不绝。
    陈潇苒则越听越绝望,算了,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她终究是要从这破村落里出去的。
    *
    陈秀娥原想让她爸到村里学校问问,她还想继续读书,可是学校领导却不同意。
    “老陈,不是我们不收,你姑娘小学六年级都没毕业,现在喊她读高一,肯定跟不上,读初一么年纪又太大……”
    村里村民们关系亲近,校长也没和陈宝钢客套。
    “哎……么我也不为难你了。”
    陈宝钢受女儿之托来求情,听校长这么一说,也深知没有办法。
    “你家秀娥15岁了么,再等一年找个好人家嫁了,一样呢。”
    校长开解陈宝钢。
    陈宝钢回家把校长的话原模原样传达给陈秀娥,陈秀娥叹了口气。
    一村校长又怎么样?明知道知识能够改变命运,却依然相信“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种伪命题。
    不过,读书在当下也确实没什么用,1975年还没恢复高考呢。
    既然没办法上学,那她总要学点本事。
    陈秀娥发现李红裁缝功力了得,两姊妹的衣服裤子都是她做的。
    “妈,你教我踩缝纫机吧。”
    陈秀娥央求李红。
    李红自小跟着身为地主家裁缝的母亲学习,别的不行,踩缝纫机的功底确实不错。
    “可以的,你跟着我学嘛。”
    李红也愿意教,她寻思陈秀娥以后嫁人了,手里总要有些拿得出的本事。
    李红白天要给兵团开荒、割胶,晚上回家才能教陈秀娥踩缝纫机。
    家里的缝纫机是十年前斗地主那会儿抢来的,缝纫机油已经早已用光,如今机器内部转动不再顺畅,蹬起来费劲。
    “秀娥,前几天,给你说了缝纫机的各种零件,今天我就跟你说,用缝纫机怎么做衣服了……首先选好缝纫机的针,针号分1、2、3等等,根据你要缝制的布料厚薄选。一般选2号或3号用。将针装上,然后将装针螺钉松开,针从下面竖着放在针槽中,螺钉拧紧……”
    陈秀娥认真听着,一遍又一遍学着。
    叁个月后,她终于做出了第一件成衣。
    “秀莲,你来试试!”
    家里剩下的布料有限,她给陈秀莲做了件衬衣。
    陈秀莲开心的跑到缝纫机前,试试自己的新衣服,从前她的衣服都是姐姐穿剩下后,母亲给拆拆剪剪做成的。
    “合适!姐~”
    陈秀莲换上衬衣,美滋滋的原地转一圈。
    李红看着女儿第一件成衣也很欣慰,陈秀娥学得认真,手也很巧。
    “不错~想来家里很久没有买布了,等周末去买吧。”
    “好呀好呀!”
    陈秀莲最是高兴,买布料要到瑞丽县里,县里可比乡下热闹多了。
    周末,李红带着两个女儿坐着马车一起前往瑞丽县城。
    陈秀娥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马车,这马还会边走边拉,动物粪便散发恶臭,刚停下,她就趴在车边吐了。
    “你家姑娘娇气嘛。”
    赶马车的车夫第一次见乡下孩子坐马车吐了的。
    “娃娃好久没出远门了。”
    李红给虚弱的陈秀娥顺气。
    “姐姐,没事吧?”
    年幼的陈秀莲活蹦乱跳,倒显得姐姐更加娇气。
    “没事。”
    陈秀娥抹掉头上的虚汗,由母亲扶着坐到路边石墩上。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母女叁人继续上路。
    瑞丽,位于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西南。西北、西南、东南叁面与缅甸山水相连,村寨相望,近邻缅甸口岸城市木姐。七十年代在瑞丽街上,除了能看见如傣族、景颇族、德昂族等少数民族,还能见到不少缅甸人。
    大家肤色普遍黝黑,陈秀娥走在人群中居然白得另类。
    “姐,到啦!”
    陈秀莲一把拽住走神的姐姐,将她拉进供销社。
    一处破旧老房子门前赫然写着“瑞丽人民公社供销社”,房屋墙壁上则写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房子里面摆着五花八门的生活用品,高高的柜台,把营业员和顾客隔开。
    李红率先走到售卖布料的地方,拿出攒下的四张布票。
    “四张布票,总共28尺,要什么颜色?”
    营业员收过李红手中的票。
    “绿色、白色。”
    李红一般都选这两个色,白色给两个女娃做衣服,绿色都是他们穿。
    陈秀娥没什么意见,反正现在的布料就那么几个色。
    “你看上海人身上穿的衣服,真好看!我听说叫什么的确良?”
    隔壁卖电视机的柜台,两个营业员正对着供销社里唯一的电视机窃窃私语。
    “的确良”,化纤的一种,上世纪50年代在国际上开始流行,如今这种布料已经在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开始流行,1976年至1979年“的确良”才开始在中国各地普及。
    陈秀娥从接受重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一定要改变命运,而她认为改变命运就一定要去到大城市——上海,回到上海则必须要有足够的资金,“的确良”也许能成为她的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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