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贤之所以有底气与明军硬碰硬,就是因为手中有守城利器猛火油柜。
而猛火油柜需要使用石油,如今蓄油池被明军偷袭,储存的石油化作浓烟,猛火油柜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张尚贤绝望了,比他更绝望的,是手下将士们。
莱阳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军,被明军攻破是早晚的事情,纵然韩信、白起等名将再世,也是无力回天。
当蓄油池里的大火终于熄灭,浓烟消散之后,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府衙中花红柳绿。
张尚贤却觉得触目惊心,满目凄凉。他在大堂里枯坐半晌,怔怔仲仲回到书房,喝了几口茶,满嘴苦涩。
仰头呆呆凝望着房梁,只见房梁上挂着蜘蛛网。张尚贤叹道:“人活在世,都是身在罗网之中!短短数年,大清已不复当年恢弘气象,世事无常哪!”
片刻后,他朝房梁上悬挂了一条白绫,打了结,踩上凳子正准备悬梁自尽。
房门嘭地打开,统领奔进来,叫道:“张大人,明军攻进城中了……大人,您这是作甚?”
统领见到张尚贤要自杀,慌忙奔过来抱住他的双腿,将他从凳子上拉了下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大人您已经尽力了,莱阳城失守,怪不到大人头上……”
“本官对不起朝廷,对不起摄政王!”张尚贤仰面而泣。
统领似乎满腹怨气:“事到如今,没有谁对不起谁了,咱们在莱阳城坚守这么多天,朝廷不发一兵一卒,显然不把咱们放在心上。张大人,降了吧,满清不值得咱们效忠了!”
统领也是个辽人,早有投降之心。
“你说什么?投降?”张尚贤皱紧眉头,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
“不降也得降了,形势逼人!”统领拍拍手,叫进来几个兵士,强行簇拥着张尚贤到了府衙门口,跪下去等着明军主将到来。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翁之琪带领上千骑兵来到府衙,见到门口大街上跪了一群人,朗声道:“尔等是何人?”
统领往前膝行两步,诚惶诚恐道:“小的莱阳城统领,这位是莱阳知府张尚贤大人,我等愿意归顺大明朝,还望将军手下留情!”
“绑了,听候发落!”翁之琪叫道。
……
七天之后,李存明来到莱阳城,他还带来了五万士兵。
加上先前的攻城部队,小小的莱阳城一下子涌入十五万大军,更加显得拥挤不堪。李存明下令,城中留下五万士兵守卫,另外十万驻扎在城外。
他乘坐着豪华宽大的四轮马车驶入城中,来到府衙所在的大街上,却见成百上千个老百姓聚集在一处,徘徊不去。
“怎么回事?”李存明问道。
“臣这就去问个明白。”巩永固道。
话音刚落,翁之琪、齐大壮、郑成功三人从府衙中奔出来,前来迎驾。他们三人来到銮驾前跪下去,脸上喜气洋洋。
李存明站在车驾围栏之后,道:“先告诉朕,这么多百姓聚在府衙前是怎么回事?”
翁之琪道:“启禀陛下,城中百姓们听说我军俘虏了张尚贤,关在牢房之中,他们自发前来为张尚贤求情。”
“看不出来,张尚贤深得百姓爱戴嘛。”李存明道,又下令,“你们去告诉百姓们,朕会妥善处置张尚贤的,让他们不要担心,自行散去吧。”
等锦衣卫们驱散了百姓,李存明下了銮驾,步入府衙。他对臣子们道:“拿下莱阳城,山东全境尽在我朝手中,没了后顾之忧,朕可以从容不迫去往朝鲜了。”
郑成功慌忙跪下去请罪:“陛下,前些日子臣贪功冒进,导致损兵折将,臣万分愧疚……”
“忠孝伯,吃一堑长一智吧。”李存明眯起眼睛,盯着郑成功道,“你原本不擅长陆战,偏不听从朕的安排,只能打掉牙齿活血吞,怨不得别人。起来吧,我军马上就要发兵朝鲜,你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郑成功站起来,脑门上全是汗水。
李存明不动声色道:“忠孝伯,凡事以大局为重,不可再像以往一样任性。记住了,你现在是大明臣子,不再是海盗了。响鼓不用重锤敲,朕只提醒你一次,还望你放在心上。”
“好了,多余的话不说了。张尚贤在何处?朕要去见一见他。”
翁之琪道:“张尚贤关押在牢房里,臣把他提来堂上,请陛下稍等片刻。”
“还是朕去拜望他吧。”李存明起身,吩咐翁之琪带路,前去大牢里看望张尚贤。
来到幽暗潮湿的牢房,翁之琪喊道:“张尚贤,我朝皇帝来看你了,速速迎驾!”
隔着栅栏,李存明见一个中年汉子躺在发霉的稻草堆上,他以袖掩面,一动不动。
“张尚贤,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我朝皇帝竟如此无礼,本官要让你尝一尝锦衣卫的手段!”巩永固吼道。
李存明摆摆手,示意巩永固不要动怒。而后走进牢房里,站在张尚贤身前,道:“张先生,朕来看一看你。听说先生爱民如子,深受百姓爱戴,是个难得的好官,朕有意重用先生,不知先生愿意为大明朝效劳吗?”
张尚贤仍旧掩着脸面,闷声闷气道:“我是汉人,却归降了清朝,先是辱没了祖先,而后又守不住城池,不忠不孝,没脸苟活于人世了!”
李存明淡然笑道:“张先生这般作态,颇有黄忠之风采!先生,你看朕比刘备如何?刘备容得下黄忠,朕也容得下先生。”
“朕来到府衙门口时,看到许多百姓来为先生求情,可见老百姓心里有一杆秤,先生乃是好官哪。司马迁著《史记循吏传》,里面记载了许多好官良吏的事迹,先生庶几近之!”
“先生在满清为官,是给满清挣足了脸面。倘若朕不用你,岂不是连鞑子也比不上?先生莫要有所顾虑,朕喜欢好官循吏,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朕必然不会亏待先生。”
张尚贤哭了起来,他慢慢挪开衣袖,泪眼朦胧看向李存明。
李存明弯腰搀扶起张尚贤,笑道:“再给先生说一件事情,先生以前是生员,没有考取过功名,是吧?不要紧的,朕委派的山东巡抚阎应元,也不是进士出身。先生,还有什么疑虑吗?”
“陛下……”张尚贤缓缓跪下去,泣不成声。
“叮,获得张尚贤正面情绪值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