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罢,整个福安殿中沉寂得可怕。
“今日是庆功宴,众位爱卿莫要被无关紧要的事损了心情。”少顷,才听明祁帝笑道,“我们大将军得胜归来,还未受封赏呢。如今你既辞去了镇南侯之位,不若朕再赐你一个更好的。”
明祁帝垂眸思索半晌,旋即看向沈重樾道:“便封定国大将军沈重樾为定国公,赏黄金千两,丝绸百匹。爱卿,可还满意这个封赏?”
沈重樾怔了一瞬,伏身施了个大礼,“多谢陛下!”
明祁帝笑着颔首,却听身侧的太后突然道:“这豫城一战大将军固然该赏,可陛下是不是还忘了一人?”
听得此言,明祁帝反应了一瞬才笑起来:“太后说得不错,此番豫城大捷,又哪里少得了将军夫人的一份功劳!”
倏然被明祁帝提到的姝娘,略有些惶恐地上前,立在了沈重樾身侧。
“豫城疫疾横行,若无将军夫人,只怕会有更多百姓染疾而亡,将军夫人此番同样功不可没,正如太后所说,也该好好赏赐一番。”明祁帝道,“说来,有一物大将军同朕求了许久,朕确实该将此物赏赐给将军夫人。”
“如今大将军已为定国公,将军夫人自然也该得一个诰命。”姝娘惊诧地抬起头,便听明祁帝提声,“将军夫人秦氏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即日起,赐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姝娘怔愣了一瞬,直到感受到手被轻轻一碰,才回过神来,忙下跪谢恩。
她方才起身,便听贺严忽而道:“陛下,臣今日才知,臣这小徒弟与定国公原真是天作之合。”
他甫一出声,殿中众人都往他的方向看去,只听贺严自顾自道:“先前京城都在传,说我这徒儿不过是个乡野寡妇罢了,他们恐是不晓得,我这徒儿嫁的本就是刘家之子,这人就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呢,又怎么能算是寡妇呢!”
明祁帝倒是没听沈重樾说起过此事,今日甫一听见,也不免吃了一惊,诧异道:“长宁王此言不错,这可真是天作之合,将军和将军夫人此乃命定之缘啊!”
殿中群臣也唏嘘不已,不想原来将军夫人这寡妇不算寡妇,二嫁嫁的还是同一个人,当真是一段曲折离奇,缠绵悱恻的故事,简直比那茶楼里的话本子还要精彩。
姝娘知道,贺严这是在帮她解释澄清,落座后她远远冲贺严感激地笑了笑,贺严却是别扭地一下撇过了眼。姝娘无奈地看向沈重樾,沈重樾也垂眸看来,两人对视间,他暗暗牵住姝娘的手,牢牢拢在了掌心。
庆功宴过后,沈重樾和镇南侯府的事很快在坊间被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感叹沈重樾身世的曲折,也跟着痛恨沈家人卑鄙无耻,冷血无情。
沈家被贬为庶民后,很快便需搬离镇南侯府,可就在他们离开的当日,冯嬷嬷收拾好行李,转头去请沈老夫人时,推门却见三尺白绫晃动,矮凳被踢翻在地,至于人,也早已没了气息。
冯长匆匆将这个消息递来青山苑时,姝娘正与沈重樾一同在喂两个孩子吃饭,她抬眸忧心地看了他一眼,却见沈重樾面色如常,将汤匙递到敏瑜嘴边,一句都没有多问,只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姝娘不知沈重樾现下是何感受,是解恨,还是感慨,可确实如他的态度一般,不论沈家人如何,都与他们再没有关系了。
夏雷滚滚响过几遍,天儿又逐渐热了起来,这是姝娘在京城过的第三个夏。
沈重樾被封为定国公后,明祁帝又赐下一座更大的宅子,只是姝娘已住习惯了将军府,两人便商量着没有搬。
花园角落里的那片菜地已生得十分繁茂,她还命人在里头搭了个遮阴的草棚子。在地里摘了瓜,当即便能冲洗了,边吃边在棚子底下乘凉。
自打从豫城回来后,姝娘托人往长平村稍过几次信,但都没有等来春桃的回音。春桃今年十七了,按理也该许了人家,就是不知对方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待她好。
姝娘时时惦记起这事儿,寻思着待沈重樾闲下来,两人也该带着孩子们回乡一趟了。
是日,姝娘正在厨房给敏言敏瑜煮绿豆汤喝,便见风荷急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夫,夫人……来了……回来了……”
“回来了?”姝娘笑道,“谁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风荷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却听一个熟悉的声儿惊喜地唤道:“姝娘姐姐!”
姝娘循声看去,不由得怔愣在那里,厨房外,那个笑靥如花,如暖阳般灿烂的小姑娘不是春桃是谁!
“姝娘姐姐,我回来了!”春桃跑上前,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姝娘。
“春桃……你怎会……怎会……怎就突然回来了呢。”姝娘有些高兴得语无伦次,她旋即扁了扁嘴,佯怒道,“都不提前同我说一声,又不是不识字,我同你写了那么多信,也不见你回上一封,你可知我有多伤心!”
“对不起嘛,姝娘姐姐。”春桃歉意道,“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姝娘叹了口气,抬手刮了刮春桃的鼻子,“走吧,天这么热,站在这儿作甚么,我们去院子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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