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铮铮和叶温梦对视一眼,忍不住扶额。
朱大人废寝忘食,的确是个好官、清官,可他对家人,的确太疏忽了。
朱夫人抱着幼子,默默垂泪,听见脚步声,狠狠的把鸡毛掸子砸了过来。
叶铮铮偏头躲过,给朱夫人见礼。
朱夫人发现是她,眼泪流的更凶,偏过头去。
“叶姑娘,抱歉,我竟还以为,他会回来。”
叶铮铮接过孩子,发现他也哭了半天,现在已经睡着了,眼角还有眼泪。
叶铮铮笑道:“朱大人在门外,不敢进来,他派人去找大公子,只是一时没有消息。”
朱夫人素来重体面,不会轻易对外人说这些,这回实在崩溃,五脏六腑都气的疼。
她冷笑一声:“他会派人去找?我都能想出来,他会说什么屁话!”
朱夫人学自家夫君说话,沉着嗓子,学的惟妙惟肖:“渠上正是要紧,一日一时也不能耽搁,哪里有闲工夫去找他?他这么大个人,又不会丢了,在外面玩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朱夫人问:“他是不是这么说的?”
叶铮铮叹服:“您学的真像!”
叶铮铮把孩子放在床上,又问:“大公子今日回来,必定想家了,也想娘了。”
朱夫人想起儿子回来时,拿的花束,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一向是个简单的女人,儿子随手在路边摘的一把野花,就能轻易哄好。
朱夫人又垂泪:“这种日子,我真的是过够了。我有夫君,好像没有,那么大的孩子,我又不懂如何管教。他是个男孩,心里想什么,我也不懂。叫他管一管,他扯三扯四,说什么孩子自己有数。”
“孩子有数?孩子是喝风长大的?孩子要自己什么都能干,还要这么狗屁爹做什么?”
叶铮铮才说了一句,朱夫人就像找到了一个“竹筒”,把豆子全都给倒了个干净。
叶铮铮问:“那大公子怎么又走了?”
朱夫人道:“我哪里知道?我不过离席了一小会,回来的时候,表妹就哭着告诉我,说被朱可掬给打了。我才开口,问他一句,他就指着我问,是不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愤愤走了。”
“朱可掬走了,表妹哭的委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
叶铮铮琢磨了一下,无语了许久。
朱夫人被她湛亮的眼珠子望着,都不记得哭了:“你望着我做什么?”
叶铮铮问:“朱夫人,那您弄明白出什么事情了没有?既然家宴,您又是这样的家世,左右服侍的侍女婆子不少,您问问不就知道了?”
朱夫人愣了愣。
她真是急了,满腹愁怨,心里乱的很,和离就在嘴边,又有无数的委屈和不甘,半点条理都没有了。
床上的朱二公子奶声奶气的道:“阿娘,我也在桌子上,听见表姨笑话哥哥,说哥哥不知廉耻,偷人家陈四娘的肚兜。哥哥叫她不要胡说八道,表姨还说,哥哥拍桌子,杯盏摔到地上,阿娘就来了。”
“后来表姨就说哥哥打了她,她就哭着跑了。”
朱夫人原是因朱大人的事烦心,现在也回过神来,觉出些不对劲来了。
怎么听起来,表妹和自己儿子,似乎是积怨已久?
可表妹一向在内院,儿子没离家前,不是在前院,就是在外面忙碌,是怎么闹出来的?
她有心去问表妹,却又迟疑了——她未必能听到真话,且这表妹是自己一手带大,杜茂若哭哭啼啼,她必定又要心软。
不多时,朱大人进来负荆请罪,二话不说就握着夫人的手,在脸上啪啪扇了几巴掌。
朱夫人又气又恼:“老东西你昏了头了?没见叶姑娘还在?做这样的事,你别以为我就原谅你了。”
朱大人就不起来,根本不要脸:“你原不原谅我不打紧,但你没吃什么东西,我亲手做了一桌席面,夫人吃两口。”
朱家幼子和叶铮铮都在,朱夫人只好随他出去,到院子一看,果然是一桌子菜,已经摆放好,朱夫人饥肠辘辘,又有客在,便招呼叶家兄妹用饭。
朱大人盛了一碗汤,双手举过头顶,奉到夫人面前:“愿举案齐眉,终老一生。再过几年,我辞了官,只愿日日与夫人洗手作羹汤,夫人能不能赏脸尝一口?”
朱夫人哪里还绷得住脸,喝了汤,叹气道:“不过说的好听,你总要故态复萌,不过吃准我对你心软罢了。”
又悠悠道:“我嫁给你,是我活该。”
这夫妻两个互诉衷肠,叶温梦和叶铮铮只当自己是哑巴聋子,闷声吃饭。
不得不说,朱大人的手艺竟然还不错。
吃过饭,朱大人又要回渠上了。他站在大门外,也是依依不舍。
“我一向蠢笨,惹了夫人生气,是我该打。夫人要是实在生气,就拿着棍子打我一顿,不要气坏了自己身子。”
朱夫人正要说话,一个小厮飞跑过来,口中直呼不好了。
“大公子在闹市杀了人,被人当场拿下了。”
朱夫人摇摇欲坠,差点晕过去:“这怎么可能?杀了谁?他人呢?”
小厮:“更不好的是,我要回来请大人去做主,大公子被人给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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