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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暮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可能是晚上疯得太久,人比较累,迷迷糊糊中感觉靳朝很早就起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了铁公鸡的声音,她撑着爬起来洗漱,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理顺了,然后探头对站在维修间的靳朝喊了声:“我起来了哦。”
然而等靳朝进来喊她吃东西的时候,看见她又倒在床上了,怕发型乱了还是整个人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的姿势。
靳朝还真担心她把自己给憋窒息了,将她拉了起来,姜暮就闭着眼摇摇晃晃地坐在床上。
换做平时靳朝会想办法把她彻底弄醒,让她下床先吃饭再睡觉,但今天靳朝特别纵容她,出去将饭菜端了进来,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把饭菜给她喂到了唇边对她说:“张嘴,你不能连吃都要我帮你吧?”
姜暮闭着眼笑了起来,乖乖张嘴。
她幼儿园中班前的那几年,靳朝没少喂过她饭,但长这么大了被他喂饭还真是第一次,她很享受被他宠着,就好像自己真的回到了小时候对他可以全身心地依赖着。
把姜暮肚子填饱后,靳朝站起身问她:“还困吗?”
姜暮点点头,眼睛迷离地眨了两下:“我一般没事的时候都睡不醒。”
靳朝牵起嘴角:“那就继续睡。”
说完把碗碟拿了出去,铁公鸡和三赖在车行门口的折叠桌上吃着饭,看见靳朝拿着空碗出来,三赖咋舌道:“惯吧,你就可劲儿惯吧,惯成二等残废以后有你愁的。”
靳朝把碗往桌上一丢,回道:“关你屁事。”
姜暮在靳朝出去后又刷了会手机,还没刷五分钟眼皮子就打架了,丢下手机翻个身继续睡了。
不知道具体睡了多久,身体被带进一个宽阔的怀抱中,很踏实很暖,姜暮没有睁眼,懒懒地钻进这个熟悉的怀中,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发丝被拨弄着,舒服得她拿脸蹭着他的胸膛。
迷糊间靳朝对她说:“今天小阳休息不过来了,我要出去一趟有点事,可能会比较晚,你安心睡,睡醒要是回去记得锁门。”
姜暮摇了摇头抱着他的腰不给他走,靳朝低头吻上她的发,轻声哄着:“听话,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姜暮才点点头松开了他,靳朝离开前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很轻很浅的吻,站在门边又看了她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靳朝走后姜暮睡得便开始不太安稳了,她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已经到了第二天,靳朝来接她出去玩,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靳朝开着那辆战车来接她,停在马路对面看着她,姜暮对他大喊,可靳朝无动于衷,反而一脚油门车子消失在她眼前,她慌乱地去追他,场景又突然跳到他们从前住的老小区,靳朝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拿着夜明珠替她点着,突然“砰”得一声,烟火在靳朝手中炸掉了,姜暮吓得大叫,可浓烟滚滚,她怎么也找不到靳朝的身影,当她穿过层层云雾终于看见他后,他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就站在上次飙车过后带她去的那个野坡上,下面是杂乱的崖底,靳朝看着她一步步后退,姜暮疯狂地朝他奔去,就在指尖碰到他衣角的那一刻,他身体往后一倾落入悬崖,姜暮嘶叫着,直接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天还是亮着的,她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在轻微发颤,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眼,快四点了,她竟然又睡了三个多小时。
姜暮昏昏沉沉走进浴室洗了把脸,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都睡肿了,眼皮还不规律地跳动着。
走出浴室,房间里的一切和平常并无二样,可也许是刚才接二连三的梦境都太过荒诞,姜暮总感觉有些不踏实,她突然想到什么爬上床推开窗户,棚院空空荡荡,昨天夜里靳朝带着她开回来的gtr不见了。
姜暮跌回到床上,神情怔忪,昨天靳朝是叫了辆出租车把她接到郊区的,一直到了晚上才把车子开回来,按道理说白天的时候这辆车子在城区开有风险,也是不能上路的,但是车子怎么会不见了?
姜暮再次下了床穿上鞋,闪电听见动静从休息室进来围在她脚边,姜暮弯下腰摸了摸它,到底昨晚才洗的澡,浑身都是浴液的香味,可摸着摸着,姜暮的动作迟缓下来。
铜岗的夏天白日里虽然很晒,但是太阳落山后晚上多少还是有些凉意的,早晚温差比较大,自从闪电出过那次事后,体格就弱了很多,靳朝总会挑个大太阳的午后帮他洗澡,以防它受凉,可昨天明明那么晚了他为什么突然要给闪电洗澡?
姜暮越想越奇怪,一切都是巧合吗?他给她过了个难忘的生日,回来后把闪电照料好,今天给小阳放了假,然后呢?他要去干吗?
姜暮的身体僵在休息室的门口,一个可怕的猜测突然盘旋在姜暮的脑中,那场比赛,那场决定性的比赛很有可能就在今天。
她扶着门框拿出手机打给靳朝,没多久电话就接通了,靳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睡醒了?”
他那边似乎风很大,姜暮没有问他在哪,只是“嗯”了一声,手指紧紧扣住门框开了口:“你说明天带我出去玩的,是吧?”
时间静止了两秒,漫长的两秒,好像过去了一整个世纪,靳朝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我尽量。”
姜暮的眼眶红了,但她没有让他听出任何异样,故作轻松地说:“那我等你…你不会食言吧?”
没等他回答,她就继续说道:“我很记仇的,你要是食言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知道了。”他声音很沉地落下这三个字。
挂了电话姜暮靠在门框上把手机紧紧攥在掌心,也许靳朝不告诉她就是怕她这样吧,担心到快要疯掉,一刻都没法停歇,她不能回爸家,那样只会更忐忑,守在这里说不定还能等到靳朝结束。
她反复告诉自己,没事的,也就是跑趟车而已,靳朝已经了解路线和障碍位置了,以他的技术和心理素质肯定能搞定一切,也许不用到半夜他就能回来了。
虽然这样想,情绪却是无法控制的焦躁,姜暮干脆走出车行想找点事做做,打开卷帘门后,发现三赖靠在门口的躺椅上嗑着瓜子,他听见动静回头看见姜暮有些诧异:“你还没走啊?”
姜暮心不在焉地回道:“能走去哪?”
三赖收回视线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继续嗑着瓜子,姜暮也搬了把椅子出来坐在车行门口,三赖扔了一袋瓜子给她,她接过后也嗑了起来。
三赖一反常态,沉静地嗑着瓜子,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姜暮也没心情聊天,索性也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闪电就爬在她脚边,寸步不离,每当有黑色车子路过时,它都会抬起头张望。
天色渐渐暗了,街旁的路灯陆续亮了起来,姜暮瓜子嗑得嘴都麻了,将瓜子壳收拾起来扔掉,进车行喝了口水,却突然听见汽车引擎的声音出现在飞驰门口,她丢下水杯就冲出车行,一辆陌生的车子停了下来,三赖也放下了手中的瓜子盯着那辆车。
很快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看见跑出来的姜暮后直奔她大步走来,姜暮瞬间认出了这人,梁彦丰,丰少,那次抢夺赛和他们一起跑到最后的男人。
第58章 58 暮暮与朝朝
梁彦丰走到姜暮面前, 她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三赖缓缓站起身盯着他,梁彦丰警惕地看了三赖一眼, 对姜暮说:“能到里面讲吗?”
梁彦丰是盟里的人, 姜暮不敢大意, 转身往维修间走了两步,梁彦丰赶忙跟了进来问道:“有酒比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的开门见山让姜暮诧异, 但是她不敢轻易交底, 眼神防备地说:“你问这个干吗?”
梁彦丰一改上次见到的吊儿郎当样, 反而有些郑重地说:“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姜暮蹙起眉:“我凭什么跟你走?”
“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想要有酒活命你就必须跟我走。”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说完姜暮已经拿出手机拨打靳朝的电话,果不其然, 那边传来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三赖这时已经走到了车行门口,双手抱着胸不太友善地瞧着这位花花大少。
梁彦丰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突然朝姜暮逼近一步, 眼神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放低声音:“卢警官让我来找你。”
姜暮双瞳骤然放大,梁彦丰继而问道:“能走了吗?”
姜暮赶紧跑回休息室拿上钥匙和手机,梁彦丰已经再次回到车上等她,姜暮锁上门就要走, 三赖一把扯住她就问道:“去哪?”
姜暮表情凝重地说:“不清楚, 靳朝那边有事。”
三赖没有松手,交代她:“开手机共享位置给我。”
说罢看了眼梁彦丰:“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好。”
姜暮不知道靳朝那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不敢耽搁, 和三赖匆匆沟通了两句就赶忙上了车,梁彦丰提醒她:“安全带系好。”
姜暮刚系上安全带,梁彦丰猛地起步车子飞速穿梭在街道之间,姜暮只坐过靳朝的快车, 她对靳朝有着绝对的信任,所以不会那么害怕,可面前的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这样的车速还是让她不禁拽住了车门。
然而此时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担心,她一上车就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有酒在做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个大概。”
正好卡到一个红灯,梁彦丰一脚刹车猛地拍了下方向盘骂了句:“他妈的。”
然后转头对姜暮说:“有酒不能按照原定路线跑。”
姜暮心头一惊,松开扣住车门的手:“什么意思?”
“有人怀疑盟中混入了警察的人,现在没法锁定身份,一旦他按照路线跑,他就完了。”
绿灯骤亮,车子再次冲了出去,姜暮的大脑也随着身体来回冲击着。
车速越来越快,姜暮的思维反而冷静下来,她想起上次抢夺赛到最后的时刻,几辆车子从不同方向往目的地冲去,靳朝利用地势旋起一片尘土,的确阻碍了一部分车的速度,但并没有甩掉所有车,直到梁彦丰追了上来挡在他们身后逼退了其余车手,才让他们在最后关头畅通无阻,在快要拿到那袋东西的时候,姜暮记得从倒车镜往后看去,梁彦丰的车子停了下来。
她当时只是以为梁彦丰没有胜算所以放弃了比赛,可现在回头想想,他有可能根本就没打算赢那场比赛,她还记得在他们夺得东西时,梁彦丰对她比了个“六”的手势,那时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现在姜暮才回过味来,那是“666”的意思,他在说他们干得漂亮,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只有一个。
姜暮转过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这样的条件,什么都不缺吧?为什么要冒险替警察办事?”
梁彦丰脸上再次挂上吊儿郎当的花花大少神情,告诉她:“为了正义。”
“呵。”连姜暮都觉得这套说辞敷衍至极。
车子一路开了五十多公里,早已出了铜岗,姜暮不断确定手机上的定位没有跟三赖断开,一直到跑车开上一条完全无人无灯的野道上,姜暮的神情开始越来越紧张。
梁彦丰的表情也阴沉得可怕,他突然开口道:“三年前我最好的兄弟就是死在这条道上。”
姜暮不禁打了个寒颤,侧过头看他,梁彦丰眉峰紧拧,语气带着很浓的戾气:“他本不应该死的,被两个人硬是逼到只能往树上撞,事故判定是车速过快产生的意外,去他妈的意外,根本就是人祸,我让我家老头出面,他告诉我那些人动不了,为什么动不了?因为那伙人身上牵扯到更大的利益链。
我本想靠不了我家老头,我就自己混进来查,查到东西就把他们给掀了,兄弟一条命不能白白交代了,黄泉之下死得不明不白做条冤魂。”
后面的话他没说姜暮也能猜到了,之后卢警官找上他,他义不容辞参与进来。
夜色越来越浓稠,一个多小时后梁彦丰把车子停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泥土小道尽头,对姜暮说:“看到那座山了吗?”
黑色的幕布笼罩在窗外,大灯范围外的东西一概看不清楚,只能瞧见大山隐隐约约的轮廓,姜暮焦灼地问道:“就在那座山上比吗?”
梁彦丰点点头对她说:“穿过这片竹林能看到几个平房,你往相反的方向走应该就能走到山脚下,比赛还有四十多分钟,你速度快点能来得及,找到有酒,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姜暮一刻也没停留,解开安全带走下车,梁彦丰没有离开,车子关了灯就停在原处落下车窗对她说:“我会看着你穿过这片竹林。”
姜暮回头问道:“你不去吗?”
梁彦丰嘲弄地动了动嘴角:“我要能去也不会特地接你过来了,卢警官说有酒身边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就是你了。”
在这句话过后姜暮才突然意识到,梁彦丰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所以他提前得到的那份路线也许就是有人故意放出来拿他钓鱼,想钓出除了梁彦丰之外拿到这份路线的车手,所以他不能跟靳朝见面,更不能出现在靳朝身边。
这种难度系数高的大赛会中断通讯,以防有人中途报警或者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梁彦丰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靳朝了。
要想把消息递进去,姜暮是唯一的人选,她不算面生,不少人见过她,知道她是有酒的人,她把消息带进去不容易被人怀疑。
姜暮理清厉害关系后,没再多说一句,转过身提步朝竹林跑去,夜晚竹林湿气很重,泥地深一脚浅一脚,风一吹竹叶的沙沙声好似蛇吐着信子,可此时此刻纵使有再多蛇虫鼠蚁姜暮也顾不得了。
竹林不大,她跑出来仅仅用了五分多钟的时间,鞋子上粘得全是泥土,回头看去,已经看不见梁彦丰的车了,但她的确找到了几户平房,平房相反的方向是条小道,她毫不迟疑地朝那条道上跑去。
跑出那条道便是一条相对宽阔的马路,夜晚的山坳间幽静瘆人,没有路灯,没有农户,有那么一刻姜暮甚至产生了苍茫的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恐惧和焦急的心情让她的脚步不停加快,山的轮廓愈发清晰了,她向着公路延伸到大山脚下的方向跑去。
山的另一头好似传来沉闷的声音,离得较远,声音不清晰回荡在山谷间,但是姜暮却听得出那是跑车发出的声浪。
她急得满头是汗,背后却突然有大灯朝她闪了两下,姜暮回过头去,一辆熟悉的本田正朝她行驶而来,她心头大骇,立马停下脚步,三赖一个急刹车停在她身旁问道:“怎么说?”
姜暮赶忙跑上副驾驶指着前面就道:“赶紧送我去找靳朝。”
三赖多的不说,加大油门,本田直奔大山而去,然而起步还没两分钟,后视镜里一辆车从小道直接甩出狂追过来,三赖诧异地看了看倒视镜,将油门踩到最低。
奈何他这破车,虽然被他装饰得花里胡哨的,但中看不中用,跑不过人家百万级别的跑车,分分钟就被梁彦丰逼停了。
姜暮落下车窗对他点了下头,梁彦丰一个甩尾调头向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