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长不开了!”她的筷子激动地落在了桌子上。
一时之间,桌子上只有冒着热气的寿喜锅发出了响动。
小泽优子深呼了口气:“妈妈,我长得不漂亮,也不聪明,再胖的话,没有人会喜欢我的。”
“谁和你说?”妈妈先反问道。
“谁?所有人都那么说啊,”小泽优子吸了吸鼻子,她竭力平静的说完这一句话。“我就是不好看啊,这个东西又不是别人没长眼睛……”
“所有人吗?妈妈就觉得你长得很漂亮啊。”她反驳。
“可我真的不漂亮,”小泽优子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妈妈,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在学校里都不敢抬头,我一般都不说话,因为我不想别人说我长得不好看还自恋……”
“你在学校是有人欺负你吗?”妈妈忽然问。
“有啊,”她的眼前似乎弥漫着雾气,“我转班前就有人欺负我,但是幸好我转班了,有个人对我很好,他还怕那个人的男朋友来找我麻烦,送我放学……”
“优子,”妈妈伸出手,温暖的掌心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之前为什么不和妈妈说呢?”
小泽优子的泪珠已经垂在了纤长的睫毛上:“可是你工作很忙啊……”
“我就是为了你转班的事情来的啊,”妈妈凑近了,浑身散发出一股薰衣草的香气。“我知道你肯定是受委屈了,要不然原本好好的国三为什么要忽然转班呢?”
“……或许你想回东京,和妈妈一起?至于那个男孩子,妈妈是要送点东西感谢他,还有你的上下学妈妈请人专门送你。”
原本强忍着泪意的小泽优子忽然绷不住了。
她徒然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落在了雪白的手背上:“我还要去东京?”
妈妈俯下身:“怎么了,优子,你不想回东京吗?”
她肚子抽痛,手肘搭在沾着汤汁的桌子上,糟糕的情绪与忽然冲突的生理期像是噎住了她的喉咙,让人痛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优子?”妈妈紧张地趴了下来。
“是肚子疼还喝冰水了吧?”一直低头不语的奶奶站起了身,“真是的,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喜欢赶这个时髦,哪有女人家来生理期喝冰水的。”
小泽优子疼得说不出话,她卷缩在一起,额头靠在刚才被妈妈挪走碗筷的桌子上,还带着余温,阵阵暖意与肚子来的抽痛正在体内打斗着。
“来了,先喝点味增汤,”奶奶说,“等下奶奶再给你做点别的垫肚子,生理期怎么可能不吃东西呢?”
“生理期吃东西不长胖的。”妈妈提醒她。
“没关系的,优子,等你考试完了,妈妈帮你减肥,到时候到东京就漂亮了。”
小泽优子掀起眼睛,哭意更浓,喉咙咽下这口漂浮着白沫的汤,一种粘腻的热意让她好受了不少,现在只有肚子和脸颊上的泪意是冰冷的。
她们因为小泽优子身体的好转而高兴了起来,但没人注意她刚才为什么哭了。
*
也许她们觉得小泽优子是想到别人的辱骂气哭的。
但小泽优子清晰,不是,关于自己长得丑陋这一个事实她已经非常清楚了,她难过的是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和虎杖悠仁有机会相处了。
这种隐秘的少女心事,她无处言说,去吐露心声。
果然,失去了上下回家的这一个契机,小泽优子再也没办法和他相处了。
她本来性格就闷,要别人先开口再说话,而且平时在学校,两个人根本没机会聊天。
虎杖悠仁喜欢看电视,喜欢运动,很多人也很喜欢,他一定能找到比她更适合聊天的对象,因为他们都没有她会为他的一言一行而胡思乱想。
小泽优子不和男生们说话,自然也不能和虎杖悠仁说话,她只是有时候能找虎杖悠仁借借尺子。
或者是在一片窗帘被垂起的时候,他坐在座位上,感觉不到别人再看他,而被少女从繁多的试卷中抬起头,不自禁又贪婪地望上几眼。
相处的机会是要被人为创造的,小泽优子恰好没有这个勇气和手段。
但在考试前拍毕业照的时候,她辗转反侧,终于决定径直朝着虎杖悠仁走去。
埋头写作业的粉红色脑袋抬了起来:“诶,小泽?”
他一双棕眼睛惊讶的变成了豆豆眼,又有些困惑,因为不知道小泽优子忽然来找他干什么。
她有些紧张:“能、能把你……”制服上的第二个扣子给我吗?
这一句独属于樱花的含蓄告白在舌尖上绕了一圈,最后满腹的心思只想变得缓解尴尬,脱口而出:
“——把你人借给我,我们一起拍一张毕业照?”
虎杖悠仁因为她奇妙的排句方式而笑了出来。
“好的,”他把笔盖上笔帽,好脾气地笑了起来。“拍照对吧,好的。”
二月下旬,樱花刚好往下落了,学校请来了摄影师让他们合体和组合拍照,他们一起走到了樱花树下,对着空闲的摄影师说要拍照。
“一、二、三、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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