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很熟悉的体温。
“你再过来一点。”小魔女殿下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僵硬的话语里包含了多少忐忑与期待。
卡巴拉好像犹豫了一会儿,而后才安静地靠了过来。如同她兽形时高大可靠的身躯一样,她的人形也让莉琳充满了安全感。莉琳还记得她小时候是那样小小的一只,愣头愣脑又只知道吃。
她既觉得她狡猾又觉得她傻极了。
卡巴拉,她是第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宝贵东西。她应该服从自己,保护自己,也……要爱自己。
莉琳闭上双眼,将脑袋埋进卡巴拉的怀中。
“卡巴拉,给我唱首歌吧。”
她讨厌听卡巴拉的声音。讨厌她用能够蛊惑人心的声音说话,讨厌她用温柔的声音来诱惑自己,她讨厌她用这个好听的声音来不断提醒自己,她到底有多重要。
“莉琳……”
“不准叫我的名字。”她最讨厌的就是她用这个声音来叫自己的名字……不,还有比这更讨厌的事。比最讨厌更讨厌的是,她用这个明明就该属于自己的声音和别人讲话。
“唱歌。”
天角兽开始轻轻地哼歌了。她似乎有自己的曲调,还有莉琳听不懂的语言,像是风吹过了树海,吹过了农田,吹过了荒漠又吹过了海面——是美妙且无人能抵抗的声音。
在旅途之中,魔女不断意识到自己的天角兽有多么受欢迎。不像她身为魔女对男性的诱惑,而是有能够吸引几乎所有生物的魅力。
“卡巴拉,你是我的坐骑对不对?”莉琳无数次向她确认着这件事。
你是我的坐骑,所以只能属于我对不对?
“……嗯。”
卡巴拉很早开始就明白这一点,但这并不意味着被反复重申就不会难过。她只是莉琳的坐骑而已,甚至连灵兽也算不上。因为灵兽还需要与主人心意相通,而她只需要服从就够了。
从一开始,她和莉琳的关系就不是平等的。自己不能对她有任何肖想,因为坐骑只是主人的所有物而已。她必须服从她,保护她,却不能爱她。
她不能爱任何人,因为她属于莉琳。
卡巴拉也曾不甘,甚至想过毁坏契约离开。她身上流着纯净的独角兽血统,是其中最高傲的天角兽。她是生命树的精灵,也有最自由的灵魂。她本该无法忍受不平等,本该无法容忍命令,她本该在莉琳说出那句“你不过是我的坐骑而已”时转身离开。
是什么在阻止她呢?
“不要离开我……”她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她抱着她像是个无助又可怜的孩子,“不要离开我,妈妈……艾尔……”
谁能够想到呢?掌管梦境的天使与能够操纵梦魇的魔女的女儿,能够在他人梦境穿梭的小魔女殿下却一直以来都被噩梦困扰着。
大概是懦弱和同情吧。
卡巴拉把莉琳抱紧在怀中,重新哼起了歌。
“是谁不肯睡去呢,在梦境里游荡;是谁不肯醒来呢,沉迷梦的悲伤。
是谁在哭泣呢,哭得像个小女孩;是在等待谁呢,是我还是天亮?
如果是我的话,请握紧我的手吧,如果是天明,我将为你带来阳光。
不要哭不要哭,我的小女孩,不要让你明亮的眼睛失去光彩。
不要哭,不要哭,我的小女孩,你会有很多很多的爱。
是谁不肯醒来呢,沉浸于过往;是谁不肯睡去呢,害怕梦里有彷徨。
是谁在哭泣呢,是个爱哭的小女孩;你在等待谁呢,是我还是希望?
如果是我的话,请抱紧我吧;如果是希望,我将为你带来曙光。
不要哭,不要哭我的小女孩,世界上最乖的小女孩。
不要在梦里哭泣,我的小女孩,不要让爱你的人不忍离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照进了房间,天开始渐渐亮了。莉琳是混沌之子,她不惧怕阳光,甚至在天国生活了很多年,但她还是很讨厌扰人清梦的晨光。
小魔女殿下无比爱赖床。
莉琳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口齿含糊地道:“卡巴拉,把窗帘拉上。”
没有人回答她,也没有人拉上窗帘。
卡巴拉总是醒得很早,她是知道的,床上早就没有了她的气息。
“卡巴拉?”她猛地坐起身来,不敢置信般看了一眼房间。
卡巴拉也不在房间里。
这是很正常的事,她们现在在哈尼雅的城堡里,她一定是去见自己的妹妹了。
莉琳急急忙忙地从床上下来,趿着鞋就去开门。她太着急了,一头撞进了正准备进门的卡巴拉怀里。
“?”天角兽把撞进自己怀里的女孩抱稳,低头看向她。
卡巴拉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但莉琳还是在她的脸上看出了不解。
“你去哪里了?”她有些生气,既气自己的坐骑不说一声就离开房间,也气自己的慌乱和着急。
“我去送哈尼雅。”小天使今天要执行任务。
“你就不会先和我说一声吗!”
“……你还在睡觉。”
莉琳把她推开,气恼地回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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