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徐静勇的,国庆节后徐静勇回来拿了行李,就打算不在这边住了。
正好八队也有秋种,徐静芳就没有强留。
做衣服不是姜糖的爱好,她只是喜欢把设计图纸上自己的想法变成实物。空闲下来后,姜糖便重新拿起了画笔,趴在窗台上,朝屋子外面看去,从清晨到日落,脑海中无数的灵感喷涌而出。
有时候姜糖也会梦到上辈子的事情,梦到她饿着肚子听课注意力不集中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梦到她在末世和无数丧尸厮杀的场面。
偶尔,姜糖还会梦到原本缺失的属于她的六岁之前的记忆。
画面有些混乱,但庆幸的是她能切实感受到属于自己的情感。不像读取那个任务者的记忆时,只有画面没有感情。
姜糖的素材和灵感又积累了厚厚一本,和之前那本锁在抽屉里。
不过姜糖也因此找到了一份工作。
成了大队的宣传委员。
每月的精神文明建设之黑板报,顾保国交给了她。
和两名知青。
其中一个姜糖看着脸熟,她不常出门,出门也是去县城,和大队的邻里也只混个脸熟。
乡亲邻里对她这个类似陌生的后辈也不怎么挑剔,姜糖觉得这主要还是当初她勇锤野猪的原因。
就连她刚穿越过来时,在驴车上针对她的李春花,见了面也是笑呵呵的。
姜糖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难道李春花有一个同胞的姐妹?
后来才从三婶子那里知道,那日她从县城回来,就立马去找了徐静芳告状,徐静芳隔日下工的时候就拦住了李春花。
徐静芳当时拎着松地的锄头,眼神冷冷的看着李春花,才几个呼吸,李春花就受不住垂头认错,再三保证不敢找姜糖的麻烦了。
后来姜糖又阴差阳错救了李春花的闺女和儿子,那自然是感激姜糖都来不及。
所以虽然来到青山村大队快一年,姜糖都没上过工,但还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埋汰她。
就算有说闲话的,那也是关上门子自家妯娌唠嗑才偶尔提上她一嘴。
看着眼前几次装作扶眼镜,却几次眼神往她这边瞥过来的男知青,姜糖忍不住敲了敲大队部墙上的黑板。
“这位小同志,你为什么一直看我?我脸上是长了麻子吗?”另一位女知青回知青院拿自己画画的本子,现在大队部门外就剩下姜糖和这位叫陆方维的男知青了。
被发现了,陆方维干脆大大方方盯着姜糖看了几眼,“不是,姜糖同志,你不记得我了吗?”
姜糖面无表情反问,“你是谁?上过报纸还是广播,我为什么要记得你?”她一天天的,光是把脑子里的灵感记下来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哪有什么精力去记一下根本没见过面的知青?
陆方维:“……”他肩膀塌下来,“看来还真是,我说你怎么一直都不觉得奇怪。”
姜糖:这位同志,我觉得你很奇怪哦!
“我就是上次,不对,是你跟你爱人开拖拉机去县城接知青那天,你还记得不?我就是那个因为笑出声被围观的男知青。”陆方维指着自己,重新介绍了一遍。
他这么一说,姜糖记性好,立马就想起来了。
“所以呢?”她皱眉看陆方维。
这小同志该不是看她长得好看想勾搭自己吧?
她就瞅着这知青长得油头粉面的,活脱脱一个小白脸,说不定就是想找个富婆吃软饭?
“我看你长得挺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陆方维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不停往姜糖的脸上瞥。
姜糖:“……”这初级的搭讪拉近关系的话术,连骗她家小六都不能够的。
“还画不画黑板报了?”姜糖跳下凳子,看向大队部大门另一侧黑板前的陆方维,“别等明月回来,你还没动笔呢!”
另一个参与画黑板报的女知青叫乔明月。
陆方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神色认真,“我说真的,你长得特别像我小姑。”
姜糖憋住到嘴边那句:你怎么不说我长得像你妈呢?
说话就说话,带上别人父母不好。
“哦。”姜糖拿起竹筐里的水壶,打开喝了几口,便不再搭理陆方维,一心画黑板报。
下工的哨声响起之前,姜糖这块黑板画满了宣传语和宣传画。
顾连珹知道她在这里,下了工就往这边跑,等顾保国来验收就可以回家吃饭。
今天周末,顾连敏正好在家。
过来大队部还农具的队员们路过门口,眼睛纷纷往这边的精美五彩黑板报上瞟。
“嗬哟,这画可怪好看的!”
“这字也好看,瞧着撇是撇捺是捺的。”
“废话,谁写字不是撇是撇捺是捺?”
“这全是连珹媳妇儿一个人画的,可真能干,果然是文化人!”
一群人围在黑板报前,仔细或读着或听别人读着板报上的宣传语,不时发出惊呼感叹声。
等顾保国匆匆赶来,都得扒拉着人群往里头挤才能看到板报。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过没问题后,顾保国才让姜糖离开。
板报的定稿,姜糖之前已经让家里人和顾保国三婶子提出意见修改过,画板报的时候,也是完全按照定稿来的,所以出现问题的概率不大。
那头,陆方维拿着粉笔,等人群散开后,站在姜糖画的黑板报前好一阵子。
直到乔明月姗姗来迟,抱着本子不停道歉,“不好意思啊陆方维同志,本子被人乱动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
陆方维转头,“没关系。大队部今天是大队长值班。”
乔明月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翻开画着黑板报的那一页,同陆方维分工。
陆方维注意到她手指缝里有污泥,本子外沾了细碎的枯叶沫。
他眼神微动当做没看到,谁还没有个秘密呢?
另一边姜糖和顾连珹到家门口,正好碰到从大队南边过来的顾连容,姜糖疑问,“老三,你绕远从五队那边回来的?”
——六队的南边紧挨着五队,而六队直接去县城的方向在东面。
顾连容拍拍手上的泥土,摇头道:“不是。胜利今天帮人搬东西划到了腿,我陪他去南边的卫生所拿药。”
“伤得严不严重?”顾连珹问。
“不严重。要是严重我能让他去卫生所拿药?”顾连容摸着肚子。“咱今晚吃啥啊?是小敏做饭吧我记得。”
“知道你今天回来,叫小敏给你炒了方便面。”顾连珹看了他一眼,快走两步推开门,让两人先进去。
顾连容惊喜,“那可太好了!”
姜糖看老三这有炒面万事足的模样,突然叹气,也不知道这未来的首富口味为什么这么独特?竟然喜欢吃方便面?
奇哉怪哉?
他说他喜欢吃手擀面,清汤只加葱花的那种姜糖都不会这么难以接受。
首富泡面。
怎么看怎么诡异。
姜糖安慰自己,说不定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吃饭只能泡面填饱肚子。
嗯,就是这样。
秋种忙完空闲了几天,大队喇叭开始吆喝分粮。
顾家只有两个人的工分,分到的粮食不多。
家里又个个是能吃干粮的,所以徐静芳把一大半都换成了粗粮,余下一小部分是细粮。
顾家的自留地在房子后边偏西的位置,种的都是不怎么需要费心照顾的红薯土豆。
全家一起动员,不到两天就挖回了家里。
姜糖穿越以来,总算体验了一把劳动人民的辛苦。
一转眼天气彻底变凉,几个大队商量着集合青壮年去山上打猎。
当然对外不是称呼‘打猎’,这名头多少也不好听,只说是山上的野猪该清理了,不然来年还是要下山拱庄稼的。
这可不是信口胡诌,今年不就有一个吗?
公社那边听到消息尽快安排了人下来。
顾连珹作为曾经待过部队的人,枪法不错,被点名拿了一把土枪。
那天大清早的,姜糖感觉到被窝一凉,再扭头,顾连珹已经在穿鞋了。
穿的还是姜糖做的兔皮鞋。
这么多兔皮不好解释,所以姜眠便在鞋子外又缝了一层旧衣服,打的补丁用的还是拼接撞色。
看着有一种诡异的时尚感。
当然在这个吃穿都要发愁的年代,这种诡异的时尚感便会被外人——除姜糖以外的人——朴实的当成补丁。
是那种实在找不到布料了,才不得不用碎布头子和旧衣服缝补的补丁。
是贫穷最佳的代言。
姜糖看着顾连珹穿鞋,又戴上书桌上摆着的同样使用了拼接撞色补丁兔皮手套。
就在顾连珹以为姜糖这么长时间看着自己,想到接下来十来天的分别,他以为姜糖多少会来点煽情的话时,突然听到她刚睡醒时沙哑的声音:
“顾连珹,一百五十斤肉你别忘了。”
顾连珹:“……“好像谁还不是一百五十斤肉一样?
“嗯,我知道。我也是一百五十斤肉,你是不是在嘱咐我要注意安全?”顾连珹自己给自己找安慰。
姜糖眨了眨眼睛,突然笑出来,“你要这么想也行。”
安全是肯定要注意的。
顾连珹咬牙切齿,突然弯腰,重重啃了一口姜糖微张的小嘴,“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