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戳一个准儿!
果然,她这话音一落,四贝勒爷的俊脸也随之漆黑,薄唇抿成了直线:“爷不过惯例问几句而已,你当孩子的面儿胡吣些甚呢?”
“宁楚格莫听你额娘胡诌,阿玛安心听差,尽力为朝廷办事。数年内未必不能立下功勋,求你皇玛法开恩。将你留在京城,免受远嫁他乡,骨肉分离之苦。”
“嗯!”宁楚格唇角微弯,用力点头,特别认真地道:“女儿就知道阿玛最疼我了,能生成您的爱女,是宁楚格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直白而又热烈的夸奖,听得素来内敛的胤禛俊脸一红:“咳咳,说甚福气不福气?”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长远。”
“责任使然罢了。”
“虽然夏季酷热,但到底水下寒凉。你又受了这通惊吓,一度闭过气去。还是让太医瞧瞧,好生养养。你三弟还未足百日呢,且用不着悉心打扮。随便甚图样都成,宁楚格可别再为此伤脑筋甚至涉险……”
这话倒是说到了乌拉那拉氏与李氏的心坎里!
两人不但争相叮嘱宁楚格,甚至还提议把那惹祸的荷花池填了去。今早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简直吓掉了她们的魂儿。
为防此等惊险再度发生,干脆来个釜底抽薪。
可把宁楚格给急得哟:“不过昨日暴雨,今天荷塘边才略湿滑了些。所幸有惊无险,已经平顺过去。嫡额娘若不放心,在那边加几个护卫便是,何苦连累那一池芙蕖呢?”
乌拉那拉氏含笑摇头,言说再没有甚比她们姐弟几个的安全更重要。
这一句,便得了胤禛与李氏的齐齐赞同。一言不合,就要让那池娇荷跟池边柳林子都要不复存在的节奏。
可把宁楚格给惊的:“别,别别别!”
“那池子虽不很大,物产却颇丰富。里头有鲫鱼、鲢鱼、鲤鱼等各种鱼。红烧、清蒸、水煮、麻辣各种的做法,每一道都是人间至味呢!还有那水中的菱角、莲藕、茭白。”
“每样做好了,都能让人食指大动。”
“便连那水上的荷叶都能剪来做荷叶茶,起些个消暑利湿、散瘀止血等作用。还能做春香荷叶饼、荷叶八宝饭、荷香鸡等美食。就连那塘边的柳林子里,都长着各色美食原料……”
为保住荷塘,宁楚格也是不遗余力,连炸金蝉的美味都被她说了又说。
就指望着能唤醒阿玛心中的那只饕餮,进而为美食故放弃平掉荷花池的计划。结果……
露馅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宁楚格抬头,就看到阿玛那黑到不能更黑的脸:“所以,你那身小丫鬟的衣裳,是为了行动方便。林子里摔碎的陶罐,罐子边上的金蝉幼虫、树上粘的油纸都是你弄的?”
知道自家阿玛色色样样都好,只过于较真。
尤厌隐瞒欺骗。
宁楚格心里就再如何忐忑,爷选择坦白从宽:“是,如阿玛所想。怪女儿好奇心重,听人说油炸金蝉香酥味美,能把隔壁小孩馋哭。遂心生向往,逼着身边的两个婢女配合我。”
“阿玛要怪,就怪女儿好了,万万别殃及无辜。”
这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小样儿!
看得胤禛一个绷不住气乐:“无辜?身为奴才,在主子荒唐胡闹的时候不加以阻拦。反而帮忙遮掩,助纣为虐,也称得上无辜?”
“只打了几板子,没直接发卖、杖毙,都是你嫡额娘仁厚!”
宁楚格垂眸,看似好生聆听阿玛教诲。实则正默默盘算自己私房钱,想着回头好生补偿那俩可怜丫头,莫白让人跟她吃了这挂落。
乌拉那拉氏再如何贤德,也不得不忌惮在宫中便跟在贝勒爷身边。连生了一女三字,已经成了侧福晋的李氏。
厌屋及乌的,素日里便谈不上讨厌,也尽可能疏远宁楚格这个心腹大患的长女。
久而久之的,自然就少了几分了解。
如今见她小脑袋垂得低低的,一声不吭。自然而然想歪,觉得她是面子矮,下不来台。火速给搭□□:“爷可万万别这么说!这哪里能叫荒唐?分明是福至心灵。”
“若没有宁楚格这一遭,弘晖可就……”
可就彻底淹没在塘底的淤泥之下,说不得便再没有以后了。
只想想这个,乌拉那拉氏心里就揪扯着疼。
紧紧抱住宁楚格,眼泪再度决堤:“好孩子莫怕,哪个孩子不淘气来着?嫡额娘小时候混账事也没少干,照样没耽误嫁进皇家,成为皇子福晋!你大可不必为此忧心,嫡额娘干别的不成,管理中馈还有几分能耐。”
“早就吩咐下去,绝走不脱一丝丝风声!”
“日后外人提及,也只是弘晖求学若渴,径直往荷塘边观察。结果雨后湿滑跌落荷塘,亏得咱们二格格临危不惧。”
这……
就是把所有可能的戏谑、嘲讽、议论等都给了弘晖,独留她个为救弟弟舍生忘死的绝世好姐姐名声啊!
宁楚格愣,震惊抬头,呐呐地唤了声嫡额娘。
是真的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程度。
毕竟她与自家额娘向日里宛若东西风,暗戳戳都以压对方一头为终极目标。再如何大家出身,不屑将些个阴谋诡计用在她这孩子身上。也敬而远之,唯有些许面子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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