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书游低声又说几句话,朝乐城一点头,才转身往回走。
周琅笑意渐淡:“乐城,钥匙给我。我今天不去公司了,你也回家吧。”
乐城没问她为什么忽然又不去公司,上前为她打开车门:“周总,您刚刚说的事情,我做好方案再给您看?”
“再说。”
乐城没再说话。
他还以为她早有计划,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临时决定,这根本不像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周琅朝他点点头,关上车窗,发动汽车,油门猛地踩到了底。
下一瞬,黑色宾利如离弦之箭,驶离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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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刚回明川不久,买了城南的一栋别墅,暂时住在那边。
宁大在城北,刚好一南一北在对角线上,距离很远,开回去要一个多小时。
没想到正赶上晚高峰,路上堵的厉害,长长的一条车龙缓缓移动着。
周琅目视前方,眉心紧蹙,目光像是紧盯着前面一辆车,又像落在半空中,根本没有锚点。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大声的喇叭声,她才用力摇了下头,收敛了思绪。
十六年的时间。
足以将青涩变成熟,将熟悉变陌生,将亲近变疏远。
单从照片来看,那个人似乎变了,可又似乎没变。
依旧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似乎这么多年…沉溺其中,越爱越恨的人,就只有她。
周琅伸手揉了下眉心,自嘲般的笑了下,继续往前开。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她胃不好,随便煮了点面条,正好碰见钟点工阿姨上门做卫生,周琅叫住她:“宋姐,帮我把画架拿过来一下,谢谢”
“好的,您稍等。”
宋姐去画室里将画架、画纸和画笔都拿了过来,再给周琅泡了一杯雨前龙井,就悄悄走开了。
周琅坐在高凳上,有一会没动,看着雪白的画纸,眉心蹙起又松开,反复几次。
最后发现还是无法排解情绪,于是走过去拿起画笔。
她一般画水彩画,今天却只拿了一只铅笔,笔尖在纸面快速移动着,不多久就隐约勾勒出轮廓——一个女人的侧脸。
原本多画几笔再加阴影,一幅画就能成型。可下一秒,笔尖却因为承受不住主人骤然加大的用力,折断在了雪白的纸面上,划过一道长长的黑痕。
这幅画就这么毁了。
周琅推开凳子站起来,盯着那副画,眼眸里像淬了火。
手心里还紧紧攥着那只断掉的笔。
落笔的时候,那张温柔含笑的照片又出现在了她脑海里。
于是手中的笔也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在纸上肆意游走着,一点一滴勾勒出那个人的侧脸。画稿初成的那一瞬,她看着笔下的画,想起那个人,情绪翻涌。
无数次在她画笔下出现的人,似乎近在咫尺;
可是一伸手去,握住的只有虚空。
夜风从窗边悄悄溜进来,吹动画纸。
她抿了抿唇,将画笔放下,随后拿起那张画纸,对叠再对叠,缓缓从中间部分撕开,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刺啦一声,似乎触及到了某个开关键。紧接着她动作变快,连撕数下,几乎是有些失控般的将画纸撕的粉碎,落了一地的碎屑。
良久,她蹲下来,慢慢将那些碎屑捡到手心。
只是撕的太过粉碎,白纸屑被风一吹,飘落在地板上。
宋姐从厨房出来,看到地上的纸屑:“周小姐,这里我来收拾吧?”
对这件事,她早就习以为常。
周琅平日只画风景画,但凡是拿起笔画人物肖像,画完就要把画纸撕碎。
她偶尔瞥到过几眼,画上似乎是个女人。
周琅慢慢站起来,将手心里的纸屑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嗯。还有,把东西都收回去吧。”
声音里有压抑情绪释放后重新找回的克制,冷静而理智。
周琅走到阳台上,打了个电话:“以凝,上次说的那件事进展怎么样?”
电话那边有些嘈杂:“还没上钩,但是快了。纪长宏做事很谨慎,虽然意动了,但还在观望。”
“嗯,不急。我有耐心,现在还早。”
夜色浓沉如墨,一颗星子也无。
周琅压低嗓音,声音消散在晚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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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绣年刚刚下课,从教学区赶回学院楼。
学院新聘的名誉副院长兼客座教授,今天由院长郝书游给她颁聘书,地点在艺术学院最大的那间报告厅。
她才踏入报告厅,就有人朝她招手:“纪老师,这里。”
纪绣年走过去坐下,方寻给她当了半年多助教,递过去一瓶水:“纪老师,走过来很热吧,喝点水。”
纪绣年笑着接过来:“谢谢,有点热。”
她穿着干净清爽的米色高腰连衣裙,神情淡淡:“到点了,还不开始?”
方寻压低声音:“迟到了呗。这位周副院好像派头很大…你看学院不仅让咱们老师过来,学生都叫了过来…”
纪绣年没多问,拿出工作笔记本和笔,低下头琢磨起一只舞蹈的编排。
她们坐在中后排,混在学生中间,也不受人关注。
很快门口有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是院长在笑,也有人起身欢迎,纪绣年没抬头——态度有些显然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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