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之颔首:“确实如此,等真真进府,这孩子就不好安排了。”
若那时候再送出府,免不得有人要指摘苏蔺真,倒不如这会儿由李霑做主。
“三爷待真真确实是真心实意。”她道。
李韬淡淡一笑,正要说话,屋里头又隐约传出孩子的哭声。
苏允之头也不回地就进去了。
李韬看着晃荡的帘子,微微皱眉,侧头吩咐圆圆道:“以后晚上别把孩子抱过来,哭闹的话,交给奶娘就是了。”
几个丫鬟相视一眼,不敢多说。
*
十年后,京城。
在侯府给小世子李珉当陪读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身为小世子的表侄子,楼含实际上与对方年纪相当。
这位世子爷今年十岁,是京城出了名的小魔王。楼含本来打死也不想来,都是他爹,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欠了他舅爷平阳侯的人情,竟拿他这个儿子来抵。
虽然事先有所预料,楼含也没有想到,李珉读书的时候会这么难伺候。
之前他在兵营,就算任性一些,好歹勉强还有几分可爱。可若是对着书,简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不看书不背书也就罢了,他还撕书!
请来教书的周先生一大把年纪,嘴边却光溜溜的,一根胡须也没有。楼含一问方知,这是给李珉一把小火烧秃了。自那以后,周先生但凡上课,都要离世子爷两丈远,也绝不敢轻易打他板子。
楼含见他在课上那顾跋扈劲儿,恨不得冲上去揪他耳朵,可叹侯夫人,就是他舅娘那样贞淑娴静、美若天仙的女子,竟生出这么个小魔头。
“今日接着上回讲《汉书》。”周先生道。
李珉一手托腮,歪着脑袋看着房顶,就是不理先生。他长得和平阳侯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他娘的影子。
楼含走上前,俯身替他翻开书:“世子,先生说要讲《汉书》。”
李珉瞪他一眼:“啰嗦。”
楼含笑笑,又退了下去,抬头便见先生投来感激的一瞥。
课上一半,李珉趴到了桌子上,开始呼呼大睡。
周先生面露难色,却不敢叫醒对方。
楼含冲先生笑笑,缓步上前,凑近李珉脑袋,小声道:“世子?”
对方没动静。
楼含一顿,而后在对方耳边道:“小表叔,您要是不乖乖上课,我……就把你害怕骑马的事说出去。”
此言一出,原本睡得跟死猪一般的人登时直起了身子,恼羞成怒地瞪着她,凶光毕露:“你好大的胆子!”
楼含笑眯眯道:“不大不大,就比世子爷大一点吧。”
李珉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发出巨响,吓得周先生躲到了桌子底下:“世子爷……息怒!”
楼含拿起桌上的书捧上前,压低声:“只要世子好好地读完,我拍胸脯保证,骑马的事,绝不泄露半个字。”
李珉虽是个十岁的半大少年,却比谁都要面子。他当然不想被楼含威胁,可和颜面无存相比,他宁可先咽了眼前这个哑巴亏。
他重重地一坐,用力地翻开书,瞥了旁边的楼含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周先生从桌子底下爬起来,见此情形,不由暗中朝楼含竖了竖大拇指。
*
侯府后院的这点动静,很快就传到了李韬的耳朵里。
“当真?”
听王岩禀报,知道李珉竟然乖乖听完了今日的课,连一向稳重如山的平阳侯都手下一抖,险些把杯子里的茶水洒出去。
“周先生还说,楼少爷身为伴读,尽心竭力,世子爷今日能够听话,都是他的功劳。”
李韬放下茶杯,缓缓道:“那小子的确有些本事。”
毕竟,当初他亲自上阵,威逼利诱,甚至动用家法都没有用。
“用的什么法子?”
王岩摇头:“周先生只说,不知和世子爷说了什么话,引得世子爷勃然大怒,可气归气,世子爷最后竟乖乖地坐下了,到最后都没有再捣乱。”
李韬闻言莞尔:“有意思。”
顿了顿,又问道:“人走了?”
“还没,”王岩道,“世子爷上完课,在写课业,楼少爷这会儿正陪着呢。”
李韬神色奇异地看了王岩一眼:“课业?”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时,下人从外进来禀报道:“侯爷,夫人方才回府,往世子爷那儿去了。”
李韬凝眸:“她这会儿在哪儿?”
“应当在凌波阁附近。”
李韬立马起身,大步离开了书房。
那下人看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王总卫,侯爷这是……”
王岩扫了他一眼,对方立马闭上嘴不说话了。
*
苏允之刚从苏府回来,听说自家儿子好好今儿学了一日,压根不信,连忙就要赶去一探究竟。
没想到半路竟给人截住了。
她看到李韬,就把手一甩,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新来的小丫鬟看得心惊胆战,哪家的妻子敢这么和主君叫板?
李韬抬手一挥,屏退众人,自己大步上前,追了过去,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苏允之挣脱不开,瞪着他道:“大庭广众之下,侯爷成何体统?”
李韬淡淡道:“我就是这个家的体统。”
“你放开!”
他手下一用力,俯身就吻落下去。
“呜……李韬,你要不要脸!”
他笑了一声,把她打横抱起:“我要不要脸,你还不清楚?”
“你……”
后边的下人们不敢跟上前,默默地转过身,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李韬一路把人抱进屋,径直压在了塌上。
苏允之:“你发什么疯,我还要去看珉儿……”
李韬:“不准。”
“凭什么管我?”
“他见了娘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像什么样子?”
苏允之:“你……你骂我儿子!”
“那也是我儿子。”
她抬脚就要踹他,谁知道竟给他抓住腿,顺势褪去了鞋袜。
“……李永安!”
“听话。”
“你……唔……”
到了后来,自家儿子怎么样,苏允之也顾不到了。她被李韬压了大半宿,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一闭眼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