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丁香当然知道父母为什么不待见她,打小她就与两个姐姐不同,七岁的时候木母让她跟大姐学做饭,她直接把一锅玉米糊给掀到地上,便宜了猪圈里的那两头猪。
连续三天天天如此,两顿毒打后木氏两夫妇终于放弃让木丁香进厨房的想法。
木丁香十岁的时候,木老汉为了五两银子,张罗她二姐木白芷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做填房小妾,木白芷不从,被她爹娘联合打了一顿,抬着送去老头家,再后来每次见到木白芷都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
自那以后木丁香就决定不再逆来顺受,木老汉两口子叫她煮饭她就不要命地放盐,最后咸得谁都吃不下。
盐巴贵如银钱,木丁香这糟蹋盐巴,自然少不了一顿打。
木老汉打她,她就跑,躲起来,或者在外面帮别人打猪草挣点零花钱,倒也不至于饿死。
但她一个小姑娘没银子没一技之长,也没有胆量脱离木家,只能等木老汉气消了才能回去,回去了就主动去地里干活。
木丁香知道她还能在这个家留下来,也是因为这几亩地,家里没人愿意下地干活,老爹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帮工,木母小脚嘴碎却是个懒惰的婆娘,整天就知道磋磨使唤儿女,在家顾着一日三餐别的就什么也不想干了。
更别提她那十五岁的弟弟木决明,一天天在外面野,游手好闲什么也不干。
木丁香干活勤快,吃的又少,这也是为什么木老汉两夫妇还能留她那么久。
但木丁香知道,只要价格合适,这两人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嫁出去。
往时木丁香宁愿到地里干活,也不愿意回去对着家里那几个人,累了就在地头树荫下躺一躺睡一觉,渴了就跑到山脚下去喝泉水,饿了挖地里的番薯烤着吃,到晚上天黑了才回去那个小房间睡觉。
也仅仅是睡觉,家里不会给她多留一口饭,有时候木丁香晚上没在外面弄东西吃,就得饿着肚子到天亮。
就这么长到十六岁,从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好在老天垂怜,多年的劳作没让她身体垮掉。
但长期食素,很少沾点荤腥,整个人瘦得厉害,肉眼可见的皮包骨。
木家人说她嫁不出去是因为她个人的风评不好,事实正好相反,木丁香在外人眼中是个好姑娘,但也是个可怜姑娘。
小姑娘长得好人又勤快,就是家里的人太奇葩,附近的人不敢提亲就是怕被这一家子像吸血虫一般给吸上。
大女儿木玉竹嫁给了隔壁村木匠的儿子,刚嫁过去没几天,木周氏就上门让木匠给大儿子打个书桌,打完书桌又要给小儿子订做个新的床,几个月下来,家里的家具全给换新的了。
木匠人老实也遭不起木家这样占便宜,打了几个月家具后就不爱搭理这老两口子,两口子便到处找人说这亲家不厚道,叫帮打个桌椅都叫不动。
木匠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和儿子都憋了一股怨气,连带着对儿媳妇也没好脸色,弄得木玉竹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可木玉竹性子懦弱,不敢违抗父母命令,三天两头还要回木家帮干活,惹得木匠一家对她越发越不满意,若不是过门之后就怀了身子,十月后瓜熟蒂落生个大胖小子,木匠一家指不定还怎么对她。
只是木玉竹多年来被压迫得脾气性子都给磨没了,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就算是生了儿子,也没讨得木匠家喜欢,日子过得并不好。
两家人隔三差五都会整出点大小矛盾来。
木家二女木白芷如今变得痴傻,也是木家两口子为了几两银子给作的。
木丁香见到两位姐姐的下场,更是觉得不能就这般任凭自己的人生给他们糟蹋了,无时不刻想着摆脱这个巨大的牢笼。
只是这牢笼却不是她想摆脱就能摆脱的。
昨日趁着地里的活干完了,去村头陈家帮割猪草连带前几天的攒了十文钱。
这刚到手还没用捂热,就被木老汉知道了,明里暗里都让她交出来。
按理说这么些年家里那么多劳动力,出嫁的女儿也时不时回家帮忙,木家不至于穷到这般田地。
主要还是因为木老汉夫妇重男轻女,一心扑在儿子身上,木空青五岁开始念书,近二十岁中了秀才之后,全家人所有的一切都要围着他转,吃的穿的都是最好,送他到县里数一数二的学院去念书,学院据说请的是翰林书院退下来的老先生来授课,一年束脩要交二两银子,而木空青每个月的吃住用度一共一两银子。
这用度对一个靠五六亩田地撑起的小家庭来说算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木老汉每天出去帮人扛木头卸货也才三十文,一个月不吃不喝都攒不够木空青的月钱,剩下的就只能从女儿们身上搜刮。
大丫二丫都嫁出去了,木家老两口三天两头上女婿家去蹭吃蹭喝能拿一些是一些,如今三丫木丁香自己也能挣点小钱,木老汉自然也要想办法从她手里抠出来。
偏生他想拿又不自己动手,怕村里的人说三道四,就让自己的婆娘去动手,木丁香每天回家都要被翻口袋,不见钱就骂。
木丁香今天回来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就没有绕到秘密地点去把钱埋起来,果然回来的时候就被木周氏从口袋外边摸到了,也幸亏她溜得快,这钱还没被她娘给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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