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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就是那次倭寇袭城。
    也是那次,她才知道原来薄春山一直喜欢自己。
    *
    薄春山转回永胜赌坊。
    黑夜如墨,这条聚集了城里大半酒楼、赌坊、青楼的街格外喧嚣,离很远就能感受到这里躁动。
    薄春山是从赌坊后门进的,没惊动任何人。
    临着赌坊后院一处厢房中,此时薄春山光着膀子,只穿了条裤子坐在那儿。
    晕黄的灯光下,他结实的膀子上仿佛抹了层蜜,虎娃正忙着帮他拆胸前的白布,随着虎娃的动作,他鼓起的肌肉时不时会跳动下,显示他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老大你这是做甚去了?又跟人打架了?”虎娃一边说,一边将被血染透的白布取下扔开。
    揭了布,薄春山胸口的伤也露了出来。
    是刀伤,正好在侧胸上。
    只看伤口位置,若是再深上些许,指不定会送命,不过既然薄春山能坐在这儿,就说明没有大碍。
    “老大,你这两天是咋了?那天明明不用你上,你自己倒冲了上去,后来挨了一刀,豹哥让你好好养伤,你也不养,这又是出去做甚了,把伤口弄成这样?”
    别看虎娃嘴里絮絮叨叨,处理这种伤却是熟手,一边说一边将金疮药往薄春山的胸口不要钱似的洒,等血停止往外渗,他拿出新的白布帮他包扎上。
    刀六给他打下手,期间一句话没说。
    不过刀六知道薄春山去做什么了,因为老大临走之前,是他跟他说了顾家姑娘的事。
    至于为何去找人姑娘,却动了伤口,这刀六就不知道了。难道说老大趁夜黑风高想亲人姑娘,被人给捶了?
    可想到顾玉汝那张娴静秀雅的脸和纤细的小身板,再看看老大,刀六不禁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薄春山没理虎娃,低头看了看胸口上的白布,见包扎得还算结实,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衫子往身上套。
    穿衣裳的过程中,他突然道:“最近成子手下收了几个小孩?”
    虎娃没防备他会突然说这个,愣了下。
    “你去挑两个机灵的,让他们以后什么也不干就跟着顾玉汝。”
    “老大?”
    “只要出门就跟着,给我看紧了,有事就往我这报。”
    “老大,你这是咋了?”虎娃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刀六目光一闪,但没说话。
    “我说你听着就行,哪来这么多废话!”薄春山不耐地皱眉道。
    虎娃当即不敢再问了。
    因为他清楚老大的脾气,能说的自然会说,不能想说的问也没用。
    “行吧,你们各干各的去,我回了。”
    薄春山晃晃悠悠走出门,还是从后门出去的,没惊动任何人。
    *
    顾玉汝胡思乱想了一夜,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
    幸亏昨儿赵氏跟她说了,让她早上不用来,下午再去顾大伯家,所以她也就没起,继续睡回笼觉。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孙氏有些担忧地对顾秀才道。
    “是不是昨天吓着了?”
    “我看也不像啊,问她她也说没发生什么事。”
    “那就让她睡吧,估计昨天累着了。”
    用完早饭后,顾秀才就和儿子出门了,孙氏将家里收拾了下,拎着篮子去菜市买菜。
    等她买完菜回来,顾玉汝还是没起。
    她洗了手,去了西厢。
    见女儿睡得沉,她进来都没醒,孙氏下意识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顿时被手下的温度惊住了。
    她忙去打了井水,用浸湿了帕子给女儿敷在额头上,又叫来小女儿看着大女儿,就急冲冲出去找大夫了。
    请了大夫来,把脉开方熬药,又哄着女儿把药喝了,中午顾秀才和顾于成回来了,孙氏跟他们说了顾玉汝生病的事。
    “那下午让玉芳去给大嫂帮手。”顾秀才说。
    顾玉芳有点不情愿的样子:“爹!”
    “你姐病了,你娘要照顾你大姐,你不去你打算让谁去?”
    顾玉芳当即不说话了。
    ……
    顾玉汝是下午才醒的。
    醒来后,热还是没退,但比早上那会儿好多了,孙氏给她端来早就熬好的白粥,让她吃了一碗,吃了继续睡着捂汗。
    本就是接近初夏,定波县又是沿海地带,天气本就热,早在初春时,人们就穿起了夏衫,这般捂着简直是难受至极。
    就这么昏昏沉沉过了两天,顾玉汝的热终于退了,也不反复了,但人却瘦了不少,小脸儿都尖了,人也恹恹的没精神。
    孙氏心疼坏了,各种卖肉菜说要给女儿好好补补身子。
    与之相反,顾玉芳这几天的日子并不好过。
    赵氏是个做活仔细的,自然看不惯别人做活儿毛手毛脚拖拖拉拉,又想着二侄女也不小了,索性就当教她了,指着顾玉芳干各种活,一旦干不好,赵氏可不会跟她客气,因此顾玉芳吃了不少挂落。
    她又惯是个娇气的,平时家里的活儿都是孙氏做,再不济还有大姐,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因此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愤。
    又见娘如此紧张大姐,她本就是个气量狭小的,便忍不住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娘,你总是心疼大姐,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你瞧瞧我这手,要不今天我就不去大娘那儿了,一日不去也没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孙氏的眼睛已经斜了过来。
    “快去,你大娘是为了你好,你惯是懒惰还刁钻,我这个当娘的教不了你,就让你大娘替我好好教教你,也免得以后你嫁出门子被婆家嫌弃。”
    顾玉芳气得一跺脚,出门了。
    “玉汝、玉汝,整天都是玉汝,那你当初生我做甚?”顾玉芳边走边不忿喃喃道,说到气处,又使劲跺了一脚。
    “就是偏心眼,偏心眼……”
    “玉芳,这是去做甚?”
    顾玉芳抬眼见是街坊孙大娘,忙收起脸上的怒色,堆起一脸笑,却因转换太快,脸色多少显得有些勉强。
    “大娘,我去我大伯家。”
    “平时都是你大姐去,怎么今儿换成你去了?”孙大娘好奇问道。
    “我大姐这几日病了,我便去替我姐几天。”顾玉芳拧着帕子垂目小声说。
    孙大娘点点头:“你倒也是个孝顺的。行吧,你快去,大娘也回了。”
    顾玉芳目送孙大娘离去,一直到只剩背影了,她才收起脸上的笑,正转身打算离开,却不想斜侧里多出来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你、你、你,你看我做什么?”
    顾玉芳一边往后退,一边抖着嗓子说,她倒想装得若无其事,可明显对方是冲着她来的,且她也认出对方是谁了。
    是那个名声臭大街的混子薄春山!
    “薄春山,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是想……”顾玉芳脸色泛白,隐隐泛着恐惧的青色,估计是联想到了什么。
    薄春山紧皱浓眉,这丫头片子在想什么?
    “你姐病了?”
    顾玉芳一愣,过了会儿才犹豫道:“你、你问我姐做什么?”
    薄春山眼睛一横。
    他本就戾气重,在寻常妇人眼里就是一脸凶相,更不用说是顾玉芳这种小丫头片子,当即被吓得忙道:“我姐是病了,病了好几日了。”说着,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腔。
    薄春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一直到他走远了,顾玉芳才缓过来劲儿,心里又是惊又是怒,竟是没忍住眼泪,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她才委屈中夹杂着惊惧地走了。
    第6章
    “老大,你这是做甚?”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靠着街角站在三个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气势骇人,打扮又十分扎眼,因此人们路过时都下意识避开了这里。
    “找人。”
    “找谁?老大你想找人跟我说,我让人帮你去找。”虎娃道。
    还不等他话音落,薄春山眼睛一眯,站直身体往路对面走了去,虎娃和刀六忙跟了上。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貌不其扬的男人,看他的打扮也就是个普通人,就是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要知道现在不过上午,这个时辰身上带着酒气,明显此人是个好酒之徒。
    他脸上还带着伤,青了好几块,头也破了,绑着布,似乎近日与人斗殴过。此时他被人堵在巷子里,巷外人来人往,却无人敢靠近,就像一条受了惊吓的野狗。
    薄春山也不说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莫名其妙点点头,似乎在确认什么。
    正当大家都迷惑他在做什么时,他突然拽起男人的衣襟,对着他肚子狠狠地给了两拳。
    “今天又喝酒了是吧?”他笑眯眯的道,“天天这么喝可不行,家里的孩子老婆不管了?”
    被打的人面孔扭曲,眼珠凸出,是疼的。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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