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沨给路知忆调整了一下床位,路知忆的视角瞬间开阔了,同时她也不幸的发现,自己刚拆石膏还不到一个月的右腿再一次光荣挂彩,不同于上一次洁白如雪的石膏体,这一次的石膏花里胡哨。
“早日康复,辛苦了。”这么善良,是许长老的风格了。
“你就作死吧。”这无可奈何的语气,和不羁的字体,是张乐天了。
“缺了大德了。”沈南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说:“这是顾殊写的,写完就被我赶出去了。”
路知忆赞同道:“沈姐姐干的漂亮!”
路知忆仔细在石膏上寻找沈南沨的字迹,沈南沨瞥了她一眼,无情打击:“别找了,我没写。”
“你为啥不写?”路知忆不解。
“因为我的任务不是送祝福,”沈南沨把切好的苹果送到她嘴边,“我的任务是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鼓捣好。”
苹果还挺甜,路知忆想。
“宋青禾呢?被抓了?”路知忆问。
“没有,”沈南沨眼眸淡漠,“她死了,在所有人面前饮弹自尽。”
宋青禾没有去别的地方,她一直呆在安川路,呆在那个阿囡和叶白的家。
她被A带往M国后,A并没有让她和其他人一样上学,而是安排她学习射击,近身搏斗,甚至唱歌跳舞。
A身边有很多和她境遇相似的人,和他们相比,宋青禾竟然不是最惨的,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未名者。
他们来自各个国家,没有户籍,没有国籍,自然无人在意他们的生死。
未名者每个月的13号会进行考试,这一天很多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绅士和小姐会来,他们或是商界巨鳄,或是上层名流,又或是政界人士。
他们和A一起坐在高处,一同观赏这这场相互厮杀的修罗场。
每一次考试都是要献血献祭的。
输了的代价是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
赢了的人,会听到最热烈的掌声,其中还会夹杂着几声赌命赌输了的调侃。
最后在鲜血中杀出一条路的那一批人,则会在各种身份中转换。在法制社会里,他们已经社会性死忘。社会性死亡的活人,比死人好用的多。
未名者的任务是在刀尖上跳舞,相比他们活着,A更希望他们死的悄无声息,世上不缺被苦难折磨的人,在找来换上就好。
宋青禾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她很聪明,是个天生的杀手,够狠,也够恨。这是A给她的评价。
宋青禾知道叶白的死只是一场意外,他的死无关商业上的阴谋阳谋,但当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M国的五年,把她身上的仅剩的阿囡的影子也彻底消散。
阿囡可以接受阿叶只是死于意外,宋青禾却不可以。
那么好的阿叶,怎么可以只是死于意外?
宋青禾失去了一切,带着身上仅剩的那一点善投向了黑暗,报仇是她活着的所有的指望,现在却告诉她,她恨错了人。
那这不人不鬼、沾满鲜血的五年算什么?
15岁那年,A安排宋青禾回国,任务是把已经研发到三代的HPD带到国内,宋青禾完成的很好,冯三的月光KTV是第一个据点。
HPD的纯度极高,成本不非,这注定它没法像其他毒品一样在底层流通,既然没有办法流通,那就在顶层。
娱乐圈灯红酒绿的繁华,是罪恶最好的遮羞布。
报仇已经让她病态,她必须要报仇。
她必须要证明,自己荒唐的五年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徒劳。
可她忘了,叶白最开始答应搬离安川路的初心,是为了让她不再是一个被法制社会边缘话的人,他想让她上学的。
叶白想让阿囡和其他小孩子一起走在阳光下,讨论昨晚的动画片和今晚吃什么这种平淡如水的问题。
“没人可以审判我,没人可以决断我的对错,你们都不可以!”
这是宋青禾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荒唐。
*
路知忆这次的伤势用主治医生的话来说,和回炉重造的区别不大。沈南沨深表赞同,逼着她住了一个月的院,直到身上的石膏都卸了,才带她回家。
期间警方郑重声明,沈南沨没有涉嫌任何毒.品有关的违法犯罪行为,11年前卢志杰被杀案为误判,路知忆沉冤得雪。
网络舆论哗然,那些谩骂声忽然消失,公关文稿满天飞,#沈南沨清白#再一次冲上了热搜,连带着一起上热搜的还有#沈南沨爱人#。
原因是一个名为向笙的自由摄影师,在医院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瞥见了沈南沨和坐在轮椅上的路知忆,她们沐浴在光里,笑容粲然。
抵过世间所有的美好。
向笙将照片发布出来的时候,文案只有一句:本照片经沈南沨和其爱人同意后公布。
路知忆出院刚到家门,外套还没脱,便听到脚下传来一声“喵”。
乌云盖雪偏头望着她,似乎觉得这个女人居然还活着,实属人间奇迹。
“宋青禾自杀后,这小猫就赖上我了,”沈南沨一把揪起乌云盖雪的后脖颈,把它放到了一旁的猫爬架上,“怪可怜的,就带回家了。”
路知忆望着猫爬架上的“主子”,浅笑了下:“挺好的,给取名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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