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命要紧,舒服最重要。
喧嚣声越来越近,吵的金瑞睡不着。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竖起耳朵认真听。
百溪纳闷:“公子,你在听什么?”
“一百零三。”
“什么?”
金瑞道:“外面过了一百零三匹马,十二匹老马,三十匹江北红马,没有马车。”
百溪震惊:“公子你说的玩笑话?”
怎么可能听得出来?老马也就算了,马的品种也能听出来?
他们家公子应该都没见过江北红马!
金瑞不再说话,又把脑袋缩回被子里。
喧嚣声过去后,他的几个兄弟开始大声抱怨。
“呸,哪里有什么江北小王爷的马车,不过是几个人赶着一百多匹马,也配让我们避开?”
老大金益道:“由此可见,小王爷在江北是横行霸道惯了的。我们更要谨言慎行,别惹了这混世魔王。”
“噤声,那些人又回来了。”
金瑞刚迷糊住,忽然一股大力猛然撞击马车,他的头不受控制,磕在马车里的矮几上,痛的他差点没晕过去。
接着便是几声马的嘶鸣,声高音长,嘶嘶不绝。
他一手捂着额头,一手紧紧抓着马车,疑惑:“这匹老马发什么疯呢?”
老马向来乖顺,很少会有发疯的时候。到底是什么,会让一匹老马发疯?
马车被撞时,厚厚的帘子被撞开,百溪正好看见那匹马,还真是个老马。
百溪不由纳闷,他们家公子平时连屋门都出不去,整天在床上躺着养病,怎么就有了听声辨马的本事?
“对不住,这匹马发了疯了,手下人一时没拉住。”马车外有人道歉。
老马似乎被拉走了,嘶鸣声越来越远,但仍然不绝。
金家兄弟不想得罪小王爷,忙说无妨。马车里坐的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姑娘,被撞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忐忑,谁知道马车里的病秧子,这一撞,会不会直接送他去见阎王?
出声道歉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高声说道:“不管里面坐的是什么人,撞了人就是我们的不对。在下是江北王府上的管事,姓张,不知道马车里的人,能否移步出来,当面接受我的道歉? ”
金益忙称“不敢 ”。
如果说小王爷是江北的皇帝,这位张管事就相当于宫里的管事大太监,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子弟,怎么敢让人家道歉?
但张管事十分坚持,金益说不过,只好撩开帘子,想让金瑞出来说话。
他挑开帘子,就见百溪一脸震惊地看着金瑞,而他这个病秧子三弟,竟然闭着眼睛,怎么叫都叫不醒。
看见金瑞额头上的红色大包,再看看百溪的神色,金益了然。
他在心里唾弃金瑞,太不争气,连出来见人都不敢!
撞是撞到了,可绝对没有撞晕过去。
从小让下人养着,果然养的见不得人,这么好的结交权贵的机会,居然白白扔了!
金益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三弟,又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只能苦笑一声,同张管事道:“我三弟身子弱,刚才撞了一下,人给撞晕了,无法出来同您说话,还望您别恼。 ”
他说完,却发现张管事眼睛刷的亮了。
“ 好好,特别好!”张管事难掩激动欣喜神色。
金家几兄弟:“ ……”
他们兄弟被撞晕了,这位管事到底在高兴什么?!
张管事看了看马车上的悬牌,“ 金,可是同兴府金通判的亲眷?”
金家几个兄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迟疑片刻后点头。
张管事脸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提高音量:“里面的公子现在不见我也无妨,改日我登门道歉便是。 ”
说罢,他竟然朝马车弯了弯腰,“到了江北,总有见面的一天,告辞! ”
金瑞闭着眼装死,听见张管事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确实是装晕,因为不愿出去同人说话。
他常年待在庄子里,没怎么正经地见过人,礼数懂的不多,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客套。
或许就是因为常年封闭,导致他总是忘事情。两年前的事,忘的干干净净,什么讨饭回来的事,他都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这两年的事,就是一间屋子两扇窗,四顿汤药三餐饭,还有满身的病痛。
他只求平平安安的活着,日子过得舒坦一点就行,至于权贵,他才懒得去结交。
装着装着,他就真睡着了。路过茶棚时,百溪又给他灌了两个汤婆子扔进被子里,手脚疼痛渐消,他舒舒服服睡死过去。
再醒来,马车已经到了祖宅门口。
睁开眼,他就见父亲金漠还有叔父金准都站在马车外,伸着脖子往里瞧他。
几个兄弟已经站在长辈身后,想必已经规规矩矩地行过礼了。
不好。见长辈不主动行礼,居然让长辈来看他,实乃不孝。
手缓慢抚上额头,他压低声音,虚弱地说:“父亲、叔父恕罪,我是晕的不省人事,所以未能下车见礼。 ”
说罢,他还装作想强撑着起身却又起不来的样子,真是又乖巧又孝顺。
叔父金准对他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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