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府里很是得宠,又受皇后的喜欢。可她也清楚,这种喜欢是建立在她不给郑国公府抹黑的前提下。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勾着一边的嘴角冷笑,“你果然同你的姐姐们一样能说会道,就是手段差了点,自导自演了落水的戏码,却仍旧没有人肯要你。”
说着,她慢慢起身,窈窕身段尽显,“我也不和你说了,毕竟不是一路上,免得被人说我欺负你。要是再闹上一出什么以死相逼的戏码,我也不必做人了。”
众人见她离开,也跟着散了,就是不停地讨论陆云娆是如何以死相逼求着别人娶她的。至于陆云娆原本那些反驳的话,全部被她们忘了干净。这倒不是为了帮郑清音,而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倘若陆云娆逼嫁的事不是真的,她们不就成了那碎嘴的人。于是,她们在说起的时候,更加添油加醋,活像是自己已经亲眼看见一般。
宁欢瞧见小姑娘红了眼圈,连忙去揽住她的肩膀,“你不要听这些人胡说,都是人云亦云,没有自己思考能力。”
“我没事的。”陆云娆忍着眼泪。
她本就是偏幼的长相,此刻杏眼里蒙着一层水光,明明心里难受还要装作无所谓,看着就更加让人心疼。
宁欢知道这时候再多的言语安慰都是徒然的,便没有再继续劝下去,“事情总会过去的。”
是啊,事情总会过去的,陆云娆也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因为之前郑清音那么一闹,众人对陆云娆更是疏远几分,大有要划清界限的意思。陆云娆也没有说话,全程沉默地站在的角落的位置,任由那些人指指点点着。
回去的时候,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宫道,各家的马车都停在外面。
陆云娆原本是跟在程氏的后面,还是江家老夫人主动过来说话,众人的目光立马就围了上来。
郑清音就在不远处看着,身边一个交好的姑娘为了讨好她,立即小声说:“江家老夫人怕是也看不下去了,估计是直接过来找麻烦呢。”
郑清音笑而不语,显然也是认同的。
不光是她,在场的人都是这么觉得。别看江老夫人现在年纪大了,不怎么出面管事,可她年轻的时候可是拿着刀直接上过战场的,更是在老侯爷要纳妾时抽出菜刀直接要把老侯爷剁了的。这样性子烈的人,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怎么能容忍一个用了下作手段的姑娘来接近自己的后辈。
在所有人若有若无的目光当中,江老夫人对着小姑娘笑了笑,“怎么瞧着,你最近像是瘦了?”
“可能,可能是最近吃得有点少。”陆云娆这时候是最怕遇到江家的人,不由地往程氏后面站了站。
程氏一把将她拉了出来,让她直接站到了江老夫人的面前,“这孩子性子软,为了外面的那些流言难受很久,这会子还没有缓过来呢。”
江老夫人长相偏属于英气的那种,就算是年纪上来了,身上的气势还在。她看了周围的人一眼,缓声说:“这事原本我们府上也有责任,没有及时出来解释。我们两府原就是有婚约,两个孩子比旁人亲近点也没什么。也是我年纪大了,听说事情慢,没来得及说出来,让阿娆委屈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忠勇侯府什么时候和定北侯府有了婚约,真的不是江老夫人年纪大了记错了吗?
陆云娆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着程氏看过去 ,程氏急不可见地朝着她点了点头。
江老夫人从手上褪下一只手镯。
手镯的颜色不怎么样,却是老忠勇侯在成亲当日送给江老夫人,可以算得上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江老夫人对这只手镯重视非常,当初都没有传给自己的两个儿媳妇,此刻却交到了陆云娆的手中。
众人眼神复杂,就是跟在老夫人后面的周氏脸色都变了变。
陆云娆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是不敢去收这种礼物。正要推辞,江老夫人便强势地将镯子戴在她手上,“要是有空的话,便过来过府上来玩。”
镯子带着手上沉甸甸的,陆云娆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只能说:“好。”
江老夫人这才笑了起来 ,带着一行人先行离开。
而原本那些当场嘲讽陆云娆的人,面上一时难堪,都像是说好了一般,齐齐地看向郑清音,眼神中多了点埋怨。
若不是郑清音挑起话头,她们怎么都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些话,这不是在显示自己的刻薄呢。
郑清音心里无比恼火,身边的想要讨好她的姑娘还想说什么,她就已经翻了个白眼过去,“懂什么,不过都是走个场面,糊弄糊弄外人而已。我就不相信江行舟,真的会娶她。”
说着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然,众人之中不止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忠勇侯府握着兵权,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定北侯府的定北侯和陆尚书,都是能力出众的时候,她们才不会说出来平白给自己府上招来祸事。
原本沸沸扬扬的流言一下子沉默起来。
陆云娆上了马车之后,才问自己的娘亲,“这发生了什么?”
“哦,就是我同江老夫人商议了下,准备让你和行舟定亲。”程氏轻描淡写,对江行舟的称呼也从“江家那孩子”变成了“行舟”。
第13章
陆云娆还没能在震惊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之后才硬着头皮问:“你不是不太喜欢江行舟么?”
她其实很想知道娘亲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对一个人的印象有这么大的改变。
“现在不是喜欢或是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怎么将你这件事情解决。”程氏看着女儿仍旧懵懵懂懂的样子,心下叹了一口气。她摸着女儿垂下来的小辫,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她一直都将女儿保护地很好,一直避免她直接和那些阴暗的事情直接接触,希望能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但是从这次的事情中,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身为侯府的姑娘,女儿若是一点后宅的阴司都不懂,遇到事情之后两眼一黑,这才是真正害了她。
她想了一会之后,才缓慢说:“我们和江家都调查了始作俑者到底是谁,结果查到周氏的侄女头上。这件事情真要是说起来,也是江家不厚道,才愿意主动承担责任。这桩婚事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看,等再过上一两年,找个借口也就取消了。虽说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但总好过现在别人将所有的脏水都往你身上泼。”
陆云娆万万没有想到,将消息传出的人居然是周怀柔。她同周怀柔虽然有过节,可也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她们分明是就见过一次都算不上是熟悉的人。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她不理解。
“要么是有利可图,要么是嫉妒心作祟。”程氏说话的时候,眼里冷了几分,“不管是那样,她都不会在京城继续呆下去,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将这种能要了人命的流言传出去,可见她心思有多么歹毒,程氏定要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若不周怀柔不是周氏的侄女,所要的付出的代价就远远不止这些。
陆云娆说不上自己感觉,她倒是希望周怀柔不走,和江以询凑在一起,都别再祸害别人。不过比起这个,她现在更加纠结的则是另一个点,江行舟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定亲的事。
她其实觉得江行舟应当是不知情的,他都有意中人了,倘若知道了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情。可若是不知道的话,他万一觉得是她在中间耍手段,最后记恨起她来怎么办?她反正也没有多少天的活头,最怕他最后会把火气发泄在定北侯府上。
程氏听了她的担忧之后,表示这不是什么要紧的,“这是忠勇侯府该要解决的问题,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真的没有关系吗?陆云娆心里还是有点怕。
——
要是说江行舟和陆云娆定亲的事情,还是周氏和江以询的心里最不舒服。忠勇侯和江行舟听了老夫人的决定之后,都没有说什么,反正这亲事就是装装样子。
可周氏过意不去,回来之后将江以询叫到自己的面前,埋怨老夫人的不公平起来。
“怎么什么好事都摊在二房身上?明知道搭上定北侯府这层关系,你在朝中不至于孤立无援,老夫人却偏偏选中了江行舟。要是你爹还在话,我们至于会受到这样的欺辱。”
江以询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之前就将陆云娆看成了自己的掌中之物。这段时间不过是衙门里出了点差错,他不得不过去处理,顺便和同僚拉进关系,想要升迁的路走得通顺达一点,一时对陆云娆这边放松。
谁知道就是趁着这的短暂的时间,两个人就搅和在一起,还定了亲,这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他捏紧拳头,拳头上青筋凸起,可到底记得谁是罪魁祸首,脸上的的额厌恶就多加一层,“周怀柔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周氏心头一跳。
她对周怀柔是真的疼爱,甚至这种疼爱的程度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见自己儿子脸色不怎么好,心里打了个突突之后,还是缓和了语气,“我问了你表妹,她不过是说漏了嘴,不是有意的。”
“娘,这话你肯相信。”江以询嘴角噙着笑,可笑意未曾到达眼底,反而显得有些阴森。
周氏没说话,可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侄女,她也是肯信上一信。不过老夫人这次是真的的发了火,还连带着将她敲打一番。很多年了,她都没有被人这样当着面数落,一张老脸都快挂不住。可偏偏在这个家里,她还要仰仗着老夫人才能维持这么风光的生活,只能低头挨训。
这连带着她对周怀柔的喜欢都削减一层,思来想去之后,她还是做了决定,“等过明天,我就将你表妹送回去。”
“嗯。”江以询点了点头。
没了定北侯府这门亲事,周氏也不得不再次着急起自己儿子的婚事来,“你放心,娘这段时间就多参加宴会,好好替你挑选一门亲事。”
江以询坐在下方的圈椅上,苍白的手指不停地敲打在红木桌面上,一双眼睛的深沉像是历经了许多沧桑。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他才叹了一口气,“罢了,不必替我相看的婚事的,我……我还是会的同阿娆成亲的。”
周氏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就很古怪,但是一时说不上古怪在哪,反而是被另一个的内容吸引去。她眉毛狠狠一跳,差点失态,“怎么,你还想和你堂弟闹出抢亲的戏码?”
“她原本就应该是我的妻子,怎么谈得上是抢?”江以询面无表情起身,出去之前还在说:“到时候我送表妹离开吧。”
周氏原本还想着送周怀柔离开的时候,私下里塞些银子过去,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便听见自己儿子说:“现在您连我也不信了,是吗?”
儿子和侄女之间孰轻孰重,这是不用动脑子就想清楚的问题。她不好再反驳,便由着去了。
江以询在自己屋子里静坐了一夜,打发了所有小厮。第二天出来的时候,他便带着人直接去了周怀柔的院子。
周怀柔的嬷嬷见到他,便哭着跪下来磕头,“爷,我们姑娘真不是故意的。那天去宴会,是另一个姑娘主动问起,这才不小心话赶着话说了出来。她和□□姑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担着风险主动说来。”
头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她的额头已开始往外面渗血,看着都可怜。
江以询只是冷冷地瞧着。
周怀柔从屋子里出来,连忙上前去要将嬷嬷扶起。她今日穿了一件米白的裙子,腰被同色的丝带勒得很细,走动时聘聘袅袅,身段尽显。
“嬷嬷,无需替我辩解,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对不起陆姑娘,都是我不好,若是当时我反应能够快点,一定不会被别人套出话来。”她哭得时更显得楚楚可怜,“表哥,怀柔愿意受到任何惩罚,只要你相信,怀柔不是故意的。”
她不想回去,她这次到京城来,就是想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在这里,只要她讨好姑母,她还有一线生机。倘若真的回去了,她爹为了高昂的聘礼,不知道要将她嫁给谁去。
想到这里,她哭得更惨,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江以询上辈子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挥了挥手,院子中所有的下人都出去了,包括那个额头出血的嬷嬷的都被人强行绑了下去。
空旷的院子里,只剩周怀柔一个人,她心头升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慌,然后便看见男人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地抚上她的脸。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长相优越,不然也不会凭这张像讨了周氏的喜欢,可她现在却猜不出江以询要对她做什么来,声音尖细,“表哥?”
男人的手缓慢下移,握住纤细的脖子。
这样的举动多少含了一点暗示的意味。
周怀柔想,若是真的在这里发生什么,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那怕是做了妾室,只要她能够将姑母牢牢笼络住,日子过得未必比旁人差。
就在她心虚纷乱,犹豫着去握男人的手时,脖子上的大手忽然的紧缩,她被扼住咽喉瞬间失去了呼吸,惊惧地看向男人。
那个一向在人前的温润的男人此刻表情阴沉得可怕,如同在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她能从他的眼中看见一抹杀机!
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挣扎,可这点力量在男人面前实在算不了什么。
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男人才松开手。
大量的空气涌入进来,她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恐惧感,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江以询语气阴森,面上没有丁点儿情绪,“你直接就坏了我的好事。”
周怀柔还想要挣扎,可喉咙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将嘴给闭上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回去,任由定北侯府的人报复回来。”
“这件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江以询只是笑,笑容多少有点诡异,“你以为陆尚书夫妇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周怀柔变了脸色,想到自己日后的悲惨情景,脑袋都像是要直接炸裂开。可她还有什么路能走,相信面前突然性情大变的表哥。
男人俯身,又恢复了那温润的样子,对着她伸出手,声音带着一点引诱的意味,“你还有另一条路,便是听我的话,我会将你送到一个很高的位置,让曾经都瞧不起你的人,都要跪下来仰望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