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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命重要,睡过去之前,她这么告诉自己。
    因为是江行舟救了自己,她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找他。但是娘亲被她落水的事情吓到了,最近一段时间不允许她出门,让她跟着姐姐们一起一块儿学习,参加一个月之后宫里举办的赏花宴。
    她没有办法,后来听说大哥已经送了谢礼,私下里已经谢过江行舟时,心里就更加沮丧。她连唯一接近江行舟的借口都失去了。
    因为这件事情,她没有往日活泼。二姐以为她是闷在府中难受,便和程氏说,带她一起出门选首饰,为赏花宴做准备。
    陆家几个姑娘中,陆云妧最为稳重,担得住事情。程氏见女儿这段时间确实有些闷闷不乐,也就顺势答应下来,还给了三个人一笔银子。
    陆云娆这才能顺利出府,心里盘算着怎么和二姐三姐说一声,让她出去一小会儿。
    这种心不在焉的样子惹怒了陆云妤。
    陆云妤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你二姐见你最近不开心,专程和二伯娘说带你出来转转。结果倒是好,你倒是先心不在焉起来。早知道的话,我们出来就不带你好了。”
    “我……我错了。”陆云娆觉得自己这副样子也实在不好,连忙去挽三姐的手,“是我错了,我刚刚就是在想一些事情,一时入了神。”
    “就偏你事情多。”陆云妤瞪她,让丫鬟拿出来一幅金叶子,拉着她们打起金叶子来。
    一直到了珍宝阁,陆云娆都没有找到机会脱身,就跟着进去挑选首饰。
    因为她的二哥经常去边疆一带,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原石,因此她的首饰大多都是请人定制,在库房里放了一堆。所以她对首饰没有多少兴趣,看中了一只蝴蝶簪子之后,就坐在旁边看两个姐姐挑选。
    二姐见她无聊,让她去对面的醉梦楼买点青梅酿,等回去之后请长姐过来,姐妹们一起聚聚。
    她便带着丫鬟一起过去了。
    才进了醉梦楼,她浑身便多了一种舒适感,下意识朝着周围看去,意外看见江行舟和不认识的男人从楼梯间下来。
    醉梦楼的楼梯很是狭窄,前面遮挡很多,光线在前面折了大半到楼梯间时,只剩下影影绰绰的几率。他穿了件玄色长衫,微微低头向下走,肩背挺直,行动简略,在不大的空间内,几乎成了唯一的光源。
    她想要开口叫住男人,可是又害怕见到他冷淡的表情。
    犹豫之间,江行舟已经走到门口。
    错过这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云娆捏紧拳头,鼓足勇气就提着裙摆小跑上去,挤出一个笑容,脆生生地去叫男人的名字,“江行舟。”
    她见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便走到他身边才开始站定。她手心微微出汗,心跳都开始加快,多了几分忐忑。她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
    “陆姑娘,何事?”
    “我……我是专程过来谢你。”
    江行舟听到谢这个字时,眉头微蹙,中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川”字。他偏头朝着身边的男人说了几句话,那个男人便转过头看她一眼,然后直接离开。
    陆云娆总疑心,说得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又不敢直接问,便乖乖巧巧地站在原地,仰着头看身边的男人。
    江行舟抿唇,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最后说:“你们府上的马车在什么地方,我送你过去。”
    听见这句话,陆云娆有点惊讶,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难不成是想送她回去。
    她脑子里胡乱想着,纠结着是要抓住这次好好相处的机会,还是要过去找两位姐姐。她内心无比纠结,这种纠结都是写在脸上。
    “我只是找你说几句话。”江行舟不得不出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哦。”她的脸热了一些,觉得有点丢脸,但还是乖乖带着他去了马车停留的地方。
    等她坐上马车,丫鬟都退到不远处一个听不到谈话的地方,男人站在马车旁边,手握着卷起的车帘撑在车壁上,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还是她先有点忍不住了,问:“你准备找我说什么。”
    她看着很是显小,身量纤细,坐在车前只有小小一团。她白净的脸向上扬起,还没完全褪去婴儿肥,脸颊处一点点鼓起,看着便知道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圆圆的,眼尾微微上翘,眼里覆着一层水光,清澈通透,没有一点世俗的尘杂。
    江行舟想到上次在烈日下,小姑娘一路跟着自己边走边哭的样子,沉默了好长一会时间,才敛住目光说:“你哥哥已经找过我了,谢礼我已经收下了。至于这件事情,我更不会说出去。我救你,不过是出自本心,换做是别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明白吗?”
    他因为低头的缘故,整张脸隐匿在阴影当中,眸色深沉,含着压迫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陆云娆隐隐有些预感,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不是自己愿意听见的,连笑容都有点僵硬。她有些无所遁形,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放,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裙摆,干巴巴地笑着:“我知道的,我就是想谢谢你……”
    在男人锐利的目光中,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鼻尖酸涩,眼里有了点泪意,不敢和男人对视。
    她的确是拿着救命之恩当借口,故意凑上去的,也有着自己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活像是一个卑劣的小偷。
    江行舟索性将话一次性说完,“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我们之间感情也很好。所以不要出现在我身边了,就算是以后碰见了,也只当都没有看见我,可以吗?”
    他说得所有话都远没有这句话来得震撼,陆云娆愕然,脸上有些恍惚,喃喃问了一句,“你真的有意中人了?”
    江行舟顿了顿,最后应了,“嗯。”
    作者有话说:
    意中人就是拒绝的借口,坚持甜文
    第10章
    陆云娆觉得那天天特别好看,一碧如洗的晴空上偶尔飘来几只云朵。
    从一开始的不能接受缓了过来,笑容更加尴尬。她眉尾垂下去,连笑容都很勉强,“那……那恭喜你啊!”
    说完之后,她干巴巴地笑着,也说不出恭喜什么,只能夸赞对方的心上人,“我想,她一定是位特别美好的人。我……我祝你们两个人白头到老。”
    “嗯。”江行舟拉着帘子手松开,帘子顺着重量舒展开,将两个人分隔开,就像原本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般。
    陆云娆抱着双腿,愣愣地看着被放下的车帘。很长时间之后,她慢慢将头埋在双臂之间,任由一种叫做自责和难过的东西将她吞没掉。
    她说不上那种感觉,像是自己突然变成了跳梁小丑,所做的事情都无比荒唐、可笑。她居然会主动去纠缠一个有个心上人的人,在别人眼中,她这种行为同那些外室有什么分别?
    而她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她的那些举动不仅给江行舟带来了困扰,还有可能间接伤害到另一个女孩。
    如果之前勉强能算是不知者无罪,那么之后呢?
    ——
    陆云妧和陆云妤挑选好首饰之后,便和她汇合,一起回府。
    今日陆云妤买了好几个自己心仪的饰品,一时高兴地在马车上将刚买好的东西摆出来一样样欣赏,也就一时没有注意到陆云娆的反常,反而是在回府之后,约着人去陆云妧的院子里喝酒。
    长姐陆云姝因为要准备赏花宴没有过来,所以只剩她们三个人凑在一起。
    陆云妤对长姐没来的事情有些介意,在喝多了之后趴在桌上说:“我们还能有多少次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长姐出嫁之后,很快就轮到你,然后是我,再然后是阿娆……日后再见面说不定就称呼彼此为,这个夫人,那个夫人,连个名字都不配有……”
    她说着眼光中就多了几分泪意,自嘲着:“就是这样,我娘亲还整天想着将我嫁出去,你说说,这是为了什么?”
    三婶之前找过侯夫人,想让她帮忙在中间介绍,替三姐相看个好人家。侯夫人当场就回绝了,三婶便又找了她娘亲。她娘亲倒是帮忙说了几句,侯府的姑娘金贵,就算是要相看人家也是要自己挑,哪有上赶着给别人挑选的。三婶当时是听见去了,不过好像现在又开始折腾。
    府里没有多少秘密,下人虽说明面上不说,可私下里也在讨论,觉得钱氏上不得台面,也笑话过三姐急着将自己嫁出去。
    陆云娆听了难受,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在一旁用手绢给她擦眼泪。
    到后来,三姐抱着她,额头抵着她额头,交代着:“阿娆,我这辈子,只想做陆云妤,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陆云娆其实不大能听懂,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做自己,又怎么才算为自己而活着,她现在脸活着都没有办法坐着。
    外面的红霞起了一片,霞光透过窗柩给昏暗的室内带来一点亮光。她便醉倒在一片霞光当中,覆着水光的杏眼变得模糊,痴痴地问尚且还是清醒当中的二姐,“二姐,倘若是为了活着,就可以不择手段吗?”
    陆云妧给自己重新又添上一碗酒,在空旷的屋里嗓音越发清冷,“看个人的活法吧,倘若你觉得活着便是高兴,那便不择手段。倘若不择手段之后,你半辈子便活在愧疚当中,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是啊,就算不择手段接近江行舟,就算是能够一直呆在他身边保住自己的性命,她会真的开心吗?她会一辈子活在对别人的愧疚之中。
    只是为什么是她呢,为什么身边所有人都能好好活着,只有她一个人得了这种怪病。她真的不想死,她有爱她的家人,有交好的手帕交,有着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能死?
    而江行舟,又怎么可以有意中人?
    心上就像是被个重物压着,沉闷到让人喘不过气来。连日来那些积攒下来的恐慌,在此刻都爆发出来,她抱着二姐,哭得不像个样子,“二姐,我难受……”
    陆云娆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去找江行舟了。
    她后面喝得有点醉,是唯一清醒着二姐将两个人送回去的。
    醒来之后,在旁边守着的程氏立即看着她喝下一碗解酒汤,然后数落着:“你本身就喝不了多少,还跟着你二姐三姐胡闹,最后还连累你二姐受累,送你回来的。”
    “就是多喝了一点点。”陆云娆用手比划了一下,看到程氏瞪过来,声音逐渐小了。哭过一场之后,她倒是能对自己死亡的事情坦然接受,最后靠在娘亲的肩膀上,“我也不知道,都说青梅酿不醉人,我喝着也确实没有酒味,娘亲就不要生气。”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说你。”程氏没好气地说,看着女儿白净的脸,到底是没有再说重话。
    陆云娆想着自己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便同母亲商量一家人再去一趟桃花坞。
    桃花坞据说有着十里桃花,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花瓣层层交叠。远处风一出来,就像是坠入了一个粉色的梦中。
    她小时候倒是经常和父母还要哥哥们一起过去,但是长大之后,爹爹渐渐忙了起来,大哥也要开始处理公务,二哥则是醉心山水之间不在京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过去,想着那怕真的身上的黑线发作,她也要安睡在一处最美好的地方。
    她找娘亲说了说想要一家人一起去桃花坞的事情,正好轮到陆林则和陆成珣同时休假。程氏想着一家人确实很久没有出去过,就直接同意下来。
    桃花坞离京城有点远,这里远离了京城的繁华,同时也远离很多烦恼。
    她也不需要每天再为自己的病情烦恼,每天跟着大哥桃园看桃花,回来之后可以吃到娘亲做的桃花饼。有时下午来了兴致,便会手把手教她绘画。等到了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围在烛台前说话。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可惜的是,这样的时间并不长,在第三天的时候,大伯娘身边的管事嬷嬷找了过来。
    管事嬷嬷一张脸紧绷,禀报着:“二爷,二夫人,京城那边出了点情况,侯夫人请你们回去商量。”
    他们出来时曾和府上说过了,程氏深知长嫂是个谨慎的人,倘若不是发生了大事,是不会在他们还没回去的时候,就派人过来催促。想到这里,程氏心上突突了两下,“可说了是因为什么?”
    管事嬷嬷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陆云娆,很快又将视线收回来,和程氏交换了个眼神,“老奴不知。”
    程氏心里开始发慌,最后是理智撑着,叫她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立马赶回京城。
    陆云娆只觉是出了乱子,去拉娘亲的手,内心不安。而这种不安在回到定北侯府程氏让她先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到达了最高峰。
    “娘亲,是和我有关吗?”小姑娘此刻抬着头,一团稚气的脸上还写着担忧。
    程氏温柔地替她将披风系好,“我现在也不知道,等去了问过你大伯娘之后才清楚。不过我想,应当和你没有关系,定是顶重要的事情你大伯娘才会这么着急。”
    她说得的真切,陆云娆并不能分辨出真假,便听娘亲的话先回去了。
    府里的丫鬟婆子应当是被敲打过,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说到底的府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只感觉到这几天爹爹和娘亲都不大高兴,尤其是娘亲,她几次过去都看见娘亲红着眼眶,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
    那种被所有人瞒着的滋味特别不好受,就像是被一层一层的布包裹住身体,你能正常生活,可那种不舒服却一直存在。
    最后告诉她事情的,还是看起来最守得住秘密的二姐。
    “前些天我们在宴会上碰见了郑国公夫人,郑国公夫人问大伯娘,是不是你的亲事定下了。大伯娘一头雾水,之后听她说,现在外面都传,你喜欢上忠勇侯府的江二公子。你被他拒绝之后就跳了湖,江二公子于心不忍救了你,你们有了肌肤之亲。”
    陆云妧这还是挑着简单来说,实际上郑国公府同定北侯府一向不大对付,郑国公夫人说话就更是难听。
    坐在对面的小姑娘瞬间白了脸色,双手叠放在膝前攥紧,扬起头来,杏眼里是盈盈水光,带着最后一点希冀问:“现在……是不是大家……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陆云妧有点不忍心,想着大伯母的交代,还是继续说:“郑国公夫人说得时候没有背着人,在场的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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