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公司全称叫季氏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主要做生物培养皿,面向的客户是各大高校以及研究机构。
所以当季父听到有物理研究所的所长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有点懵。
在他的印象中,他们公司应该不会跟搞物理研究的打交道才对啊。
不过疑惑归疑惑,人家物理研究所的人来找,还是要见的。
所以他安排秘书将江所长迎了上来。
在季父的印象中,跟科研相关的工作人员形象都不太好,毕竟用脑过度,谢顶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坐到教授、所长这种位置的人,更是应该如此。
可见到江所长,他震惊了。
眼前的男人身形修长、宽肩窄腰、乌黑的头发浓密而不显杂乱,还带着微微的自然卷,看着像个模特一样。
他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眼尾细长、垂着眸子看人的时候,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虽然模样精致却气场十足。
重点是这人看着绝对超不过三十五岁,比他这个企业家年轻多了。
季父沉默的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十分怀疑地问:您真的是物理研究所的所长?
江所长直接将自己的工作证递了出去。
季父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那不是造假的,才站起身跟他握手,江所长,久仰。
说完,他引着江所长到旁边的沙发上去坐,然后让秘书去端咖啡过来。
落座以后,季父问:江所长,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江所长笑,我就是想来问问,您是季柯的父亲吗?
提到季柯,季父脸色明显地僵了一下。
季柯对对,是犬子。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紧张,是不是他给您添什么麻烦了?我这孩子不懂事,如果给您惹麻烦,您还多担待。
江所长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这个倒是没有,就是您这个孩子吧他有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为难的表情,模样看着像是又想说些什么,又怕说出来不太好。
季父心里一紧,忙说: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就是,如果是犬子哪里做的有问题,等他回家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见江所长还是面露为难,他又接着说:唉,季柯这孩子吧,其实不是我们家亲生的。
收养他的这些年,我们也是很尽力的在教导他,但这孩子骨子里就存着些我们家没有的野性,我们怎么掰也掰不正。
您有什么话尽管说,虽然季柯不是我们家亲生的孩子,但到底跟我们在法律上有关系,他惹了事,我们不会不管的。
江所长听着季父的话,心里只想笑。
这几句话看似是在表明会对季柯负责,可无论是不是亲生的,还是只有法律关系,又或者是骨子里存着他们家没有的野性,句句在跟季柯撇清关系,并把这个养子踩上两脚。
季柯的行为跟季家没关系,他肯为季柯惹下的麻烦善后,只是因为有责任感而已。
季父把关系撇干净,接着又问:江所长?季柯到底怎么了?
江所长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说得轻描淡写,没什么,就是这孩子一直在我们研究所实习,干得非常出色,比我们招的实习助手都好。
最近又知道了他在AMC美国数学竞赛考了满分,拿了华北单人奖第一,我就对他感到非常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腐书网,才能教导出这么优秀的学生,所以就很唐突的来拜访了一下您。
可我听您刚才说,好像季柯怎么优秀都跟您都没什么关系啊,都是他自己的原因。
那看来我这一趟是白来了。
说着,他就推开秘书递来的咖啡准备起身。
季父从听到江所长的第一句话起,脸色就开始变得僵硬,等江所长说完,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
他那个自甘堕落只会惹麻烦的干儿子,什么时候去研究所了?又是什么时候拿了AMC数学竞赛的第一?
他虽然每天忙于工作,对家庭关心的非常非常少,但身边的商业伙伴家里的孩子也都是上的国际学校,偶尔闲谈时提起孩子,就会提到这个比赛,他是这个这个比赛有多权威的。
可季柯什么时候拿了这么权威的竞赛奖?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眼看着江所长起身要走,季父连忙拦住他,等等等等,江所长请留步。
他挡在江所长跟前,江所长说笑了,季柯是我的儿子,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呢?我刚才的意思是说,季柯这孩子不是我们家亲生的,刚抱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存着些野性呢。
是多亏了我们家对他的悉心教导,才让他变得像今天这么优秀。
是吗?江所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两人的距离,季董,怎么我听着您刚才的话,不是这么个意思呢?
季父干笑着,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但我这个人不会说话,语言表达能力不太好,所以不小心就让您误会了。
这样啊。江所长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季董,您是不知道,季柯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学生,我们所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从他进来研究所的第一天,我就打定主意,这样优秀的人才,以后我一定要帮助他做研究、拿奖、申请专利,我一定要推荐他进国家级的研究机构。
今天来找您呢,主要就是想看看,这样的人才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当中。
浅棕色的眸子对上了季父浑浊的眼睛,现在,我看到了,心里有数了。
季父被这眼神看的有些慌乱,他尬笑了一声,错开了目光。
江所长微微一笑,谢谢季董的咖啡,我所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季父跟着起身送人离开,直到那道颀长的身影消失,他才回过神。
想到刚才那一幕,他忍不住懊恼。
人家是来夸季柯的,自己竟然那样说呢?
还有这个季柯也是,在研究所实习也好拿奖也好,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季父坐回办公桌跟前,越想越感觉有些奇怪。
这个江所长特意跑这趟,就是为了夸季柯吗?
很快,他就知道江所长是来干什么的了。
公司先接到了本市全部高校的电话,说要取消跟他们公司的合作,不从他们这里买生物培养基了。
然后本市的生物研究所也打来电话,二话不说就要取消合作,怎么追单都追不回来。
接着是全国各地211以上的高校和地方研究所,都打来电话说要取消与季氏的合作。
最后连一些海外的业务都打跨洋电话来退单。
一天之内丢失了太多生意,销售部门无奈,只得上报。
秘书将情况转给了季父,季父到底在商场混迹多年,一下子就将今天丢掉的生意跟江所长联系了起来。
他就说,江所长今天来的气势汹汹,怎么可能就说两句话这么简单。
估计是季柯在研究所告了状,他来探一探虚实,等着从他这儿得到肯定答案,就对他的生意出手。
季父瞬间对季柯充满了怨恨。
这个逆子,觉得委屈了不跟家里人沟通,跑去跟外人说,真是养了条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儿狼。
想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不对,比起季柯,他更应该怨恨季凌。
季凌天天待在学校,对季柯的情况肯定了如指掌,季柯因为被送去住校委屈不愿意跟家里说自己的情况,季凌怎么也不知道汇报一下?
两个逆子没一个让人省心!
季父暗自将自己两个孩子骂了一顿,稍微消了消火,他开始疑惑。
这个江所长到底是什么来路?三十岁就当上所长,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而且区区一个市研究所的所长,哪来那么大的话语权,能让全国的高校和研究所同时取消跟他们公司的合作,连海外都能够得着?
季父想了一会儿,对秘书下命令,告诉销售部的人,尽量去追单,能挽回多少挽回多少。
最主要的是,派人去查一查市物理研究所的所长,他的家世背景,人生经历,统统都汇报给我。
好的。
秘书领了命令离开,季父坐回办公椅上。
他想了想,给家里打了通电话。
张姐。张姐是家里的保姆,这样,晚上你多做点菜,全部都做成季柯爱吃的。
不管怎么说,季柯拿了奖,还在研究所实习,这些都是荣誉,他也该重视重视这个孩子了。
正好今晚季柯回来,他还可以好好盘问盘问,他跟这个江所长到底说了什么。
如果还能从季柯嘴里套出来一些关于这个江所长的信息,那就更好了。
第22章
季柯接到家里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学习怎么使用仪器。
简康听到他手机的震动声,停下了动作,你先去接电话吧。
季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轻皱了下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接电话了。
季柯少爷,季先生说让您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吃饭。听筒里传来家里保姆的声音。
季柯把手机从耳侧拿开,看了一眼屏幕,确认是他存的家里的号码,才又听起电话。
让我晚上早点回去?他问:你确定我爸是这么说的?
保姆:我确定。
他就只说了这一句话?还有没有说别的?
保姆觉得奇怪,父亲叫儿子回家吃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说这么一句还不够?怎么还问有没有说别的?
她回答的有些不耐烦,没有了,就说让你回来,还嘱咐我晚上的菜都做成你喜欢吃的。
季柯顿了两秒,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晚上七点回去。
挂断电话,他站在原地思考。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叫他回家吃饭了,还说做他爱吃的东西。他最近又做了什么惹得季家那三口人不愉快了?
季柯。
季柯正想着,忽然被一道声音拉回了神。
他侧头,看见江所长正好从楼梯上下来。
你站这儿想什么呢?他问。
也没什么。季柯把手机放回兜里,就是刚才接了个电话,家里叫我晚上回去吃饭。
听到家里二字,江所长的眸子闪了一下。
回家吃饭啊,应该的。他上前两步,替季柯整理了一下领子,又轻轻拍了两下季柯的肩膀,这几个星期见你都是在外面吃饭,晚上十点才离开研究所,太辛苦了,也是该回家吃顿饭了。
520敏锐的咦了一声。
不辛苦。季柯说:还是江所长您每天更辛苦一些。
两人说了会儿客气话,江所长替季柯把衣服头发都理了个遍,才借口说忙离开。
等四下没人,季柯问520:你刚才咦什么呢?
520:我总觉得刚才那个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其实季柯第一次来见这个江所长的时候,他就感觉有些熟悉,但他见过的人太多,只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可是刚才那位江所长的手搭在季柯肩膀上的时候,浓烈的熟悉感瞬间将他席卷。
这种感觉就像是快穿局的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世界里,即使他们彼此不认识,也会第一时间感应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一样。
季柯反应了一下,明白了520说的熟悉的意思。
他问:你的意思是,江所长是你们局里的人?
这我也不确定。520说:如果是快穿局的人,那种像是磁场感应一样的熟悉感会一直持续的,但刚才就那么一下,转瞬即逝,所以我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
520这个废物系统没什么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季柯早就习惯了。
听520说完,他随口应了一声,就继续回实验室忙去了。
进门的瞬间,季柯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好像隐约记得520之前说过,快穿局选择进入快穿世界的宿主,基本上都是意外死亡的人,而他会没有意外死亡就入快穿世界,是因为一个代号为江副局的人。
你说巧不巧,刚才让520觉得莫名熟悉的人,也姓江。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毕竟他对快穿局的人和事都不怎么了解,条件不够,瞎猜也猜不出来。
晚上七点,季柯按约定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餐桌上摆满了刚出锅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季父一听到门响就站起了身,问他今天累不累。
这在以往,是季凌才有的待遇。
不过季父都开始扮演慈父了,他这个儿子也不能落下,得扮演个孝子。
他扬起笑容,乖巧的回答着季父的问题。
父子俩一边聊天一边往餐桌上走,保姆去楼上将季凌叫了下来。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跟前,难得有了其乐融融的感觉,就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其实每一张笑脸下都藏着不同的心事。
季父给季柯夹了块排骨,来,今天去研究所实习累了吧,吃点肉,补一补。
季柯了然。
原来忽然对他这么好,是因为知道他在研究所实习的事了,那他拿奖的事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对季父这个人进行过简单的分析,他觉得季父是一个没什么感情但极其看重荣誉的人,他猜测季父会对季凌这个亲儿子好,其实并不是因为季凌是亲儿子,是季柯忽然发疯了,不如季凌适合当一个继承人。
如果季柯没有发疯,依旧很优秀,那么极有可能季父宠爱的孩子就是季柯了。
这原本只是季柯的猜想,但今晚这顿饭算是坐实了季柯的猜测。
果然,下一句季父就说:我听说这次AMC数学竞赛你拿了单人奖第一,你们这个团队好像还晋级了美国的邀请赛是吧?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