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柳霞眠心中松快了些,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父亲在厅中让你前去,说是有好事等着你,你快去罢,可别让你父亲等急了。”
她将那“好事”二字,刻意咬重了。
穆习容眉心一跳,自觉不是什么好事。那穆显阳对待原主,一向是眼不见为净,那里能有什么好事轮得到她。
但穆习容并没有什么可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阴谋诡计只管使出来便是,如果她连眼下这关都过不去,那还谈什么报仇呢?
想罢,穆习容看也未再看神色隐隐嘚瑟的柳霞眠一眼,掠过她,径直往内厅去了。
此时穆习容的体脑中存在着两份记忆,一份是她自己的,一份便是原主的,因此她对这将军府的格局也非常熟悉,丝毫没露出什么低级的破绽。
穆习容行至前厅,只见那穆显阳正坐在正位上,严貌肃容,看穆习容的目光仿佛在审一个犯了重罪的犯人。
穆显阳看她一身脏污,嫌弃地皱眉,低喝道:“你又鬼混到了哪里,怎么弄成这样?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里有一点官家小姐的样子!”
穆习容立在厅中,神色没有一丝胆怯羞愧,她形态得体地作揖,淡笑着说:“都是父亲和母亲教的好。”
穆显阳被这话噎了一下,全府上下都知道,他从来对这个三女儿不闻不问,但凡碰面,态度也都是冷冷淡淡的,她现下这样说,是在责怪他这个父亲做的不称职吗?
“你竟然还敢顶嘴!”许是穆习容的话戳着了他的痛处,穆显阳有几分恼羞成怒,“若不是你做成倒追男人这般恬不知耻的事,我又怎会这样对你?!”
“父亲说的对。”穆习容神色自若,也不反驳。
穆显阳听言,却以为她是知晓了自己的过错,心虚了,冷哼了一声,故作一副宽松大量的样子道:“你先前的那些过错,为父可以既往不咎。现下有一桩大好的事落在你头上,等你乖乖的进了摄政王府,为父自然还是肯认你这个女儿的。”
摄政王府?看来这是要联姻啊。
穆习容瞬间明白了穆显阳今日大费周折叫人来找原主的缘故。
这是要卖女求荣,挑得还是稳赚不陪的买卖,只不过好处全是将军府的,要进火坑的却是原主——同样也是现在占了原主身体的她。
这摄政王宁嵇玉在原主的记忆里却是没什么着墨,因为原主生前一心只有尚书府的那个大公子,别的男人一概都入不了她的眼。
只知道这位宁王殿下名声颇凶,和原主丑名的传播度有的一拼。
但老百姓对待二者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前者是敬畏,后者便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要我嫁也可以,不过父亲得答应女儿几个条件,否则,女儿宁死不嫁。”
虽然摄政王府显然是个火坑,但也比这冷漠无情的将军府好上太多。
况且,她将眼下的局势看得明白,将军府有的小姐不止她一个,且除她之外个个名声优越,条件上佳。
如今将军府要与摄政王府联姻,穆显阳却偏偏选了她,恐怕这不是穆显阳的意愿,而是上头哪位的意思。
倘若穆显阳一定要让她嫁,以她现在孤身一人的单薄势力是万万反抗不过来的。
与其斗个你死我活,不如先应下来,然后再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穆显阳隐隐觉得今日他这个废材三女儿与往日比起来有些不同,但因为他长期缺少关注的缘故,也说不上来那里不同。
而相比起这点不同,他更好奇她能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穆显阳:“什么条件?你且说来听听。”
“第一,”穆习容缓缓说道:“我既为将军府的小姐,那一切礼俗婚制皆不可从简,越盛大隆重越好。”
穆显阳听言,心道他这个女儿还是这么不争气,太过注重虚名,怕是到时候来的宾客,全是来看你笑话的,他于是痛快应了:“允你。”
穆习容一笑,继续说道:“第二,我要这将军府最丰厚的嫁妆,且这一批嫁妆全部要纳入我的私库之中。”
“这……”穆显阳将脸一沉,低声不悦道:“你未免太过贪心了。”
穆习容全然不管他的脸色,自顾自说完:“这第三嘛……我大婚之日,将军府中所有人都要到场,且沿路必有人陪护,将军府上下之人,缺一不可。”
“如何,父亲?这三个条件,少了那一个,女儿都不会嫁的。”
穆显阳面色阴沉难看,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破口大骂出来,这哪里是什么嫁女儿,这分明是送祖宗的阵仗!
连穆显阳最辉煌之时,打了胜仗回朝,迎军仪仗也不过如此,这老三倒还真敢提!
“除了第一个勉强可行,后面那两个条件我不可能应下你。”穆显阳不悦道。
什么宁死不嫁,他就算什么条件都不答应,穆习容也必须给他嫁,没得商量!
死?他对这女儿可能不太了解,但对她这个废物性子却是了如指掌,她连一点苦都受不住,有那个胆子去死吗?
穆习容无需问,看穆显阳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是打定了她不敢死。
确实,要是换成原主,恐怕早就窝窝囊囊的嫁了,但穆显阳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他这个废物女儿芯子早就换了人。
“好罢……既然如此,那女儿就只能一死明志了。”穆习容一口“今天天气不错”的淡然语气,她从袖中拿出一样什么东西,竟是一株蔚蓝色的草。
“这草药女儿也是在医术中偶然见得,父亲猜这叫什么?”穆习容自问自答道:“它的学名叫做穿心草,是一种毒药,普通人食之,不足半个时辰便会暴毙而亡,像女儿这样瘦弱的身子,恐怕撑不过一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