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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兰?
    嗯?怎么了老师?
    林兰放开了手中的断线,转过身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看向老师。
    我学校里还有事,得先走了,你好好加油!
    好的老师,您慢走。林兰站起身将老师送到门口,迎着阳光,一手扶着门框道,我一定会加油的,离开这个地方,追求我自己的梦想。
    林兰最后半句话里,尽是咬牙切齿的意味,老师没太察觉,微笑着朝林兰挥挥手,下了楼梯。林兰关上门,转身回到卧室,对着在婴儿床上玩耍的余了看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掐住了余了的脖子,越收越紧。余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读不懂林兰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只是兀自笑着,拿小手去抓林兰的大拇指。林兰呼吸急促,然而面对一脸天真无邪笑容的余了,最终还是没能用力掐下。她拿开手,站在婴儿床前良久不动,先前那点母爱已经荡然无存。
    你是无辜的,可我也是无辜的。
    林兰自言自语道,走出了卧室,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姬红英回来时,又碰上林兰坐在沙发上,只是这次她怀里抱着熟睡的余了。姬红英虽觉出奇怪了,但她也只是看了一眼林兰,便想通过她身边回自己卧室去。然而当她走到林兰身边的时候,胳膊却被一把抓住了。林兰非常用力,指甲都快隔着姬红英的衣服刺进皮肤里去。
    电话线是你剪的?
    林兰轻声问道,姬红英没回答,站在原地,试着想把林兰的手掰开。
    说话!
    是我剪的又怎么样!余了需要母亲,你凭什么一走了之!她是你和永安的女儿,你是有责任照顾她的!
    是你骗我生下来的!
    你本来就该生下来!你没有资格剥夺我的亲人!余了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没权利打掉她!
    我也根本就不想要!林兰尖叫起来,她抓起余了,高举过头,我今天就摔死她!
    余了被这动静吵醒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将要遭受怎样的伤害,甚至还因为视线骤然变高了而新奇地四处观望。
    林兰,你要真摔死余了,我马上就可以逮捕你!
    我摔死她!我再跳楼!你以为我怕吗!
    姬红英和林兰吵得面红耳赤,但她的理智让她从林兰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绝。这种决绝,她在她的警察生涯中,曾经在许多亡命徒的眼睛里看到过。她知道林兰是来真的,不是威胁,不是唬她,是真的被逼急了。姬红英上下两排牙齿咬得咔咔响,半晌,她怒道:
    你走!现在就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林兰喘着气,没有动,她已经不相信姬红英了,生怕她再耍什么花招。
    你聋了吗!把余了给我,滚!
    姬红英喊道,上前一把抢过余了。余了似乎是被抓到了哪里,掐痛了,在姬红英把她抢到手里的同一时间大哭了起来。林兰怒目瞪着姬红英,二话没说,转身进了卧室,把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拖了出来,她在玄关穿上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姬红英抱着余了跌坐在沙发上,一边拍着余了,一边小声道:
    了了啊,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不幸的是,随着余了一天天长大,除了略薄的嘴唇生得像余永安,整张脸简直就是林兰的翻版。姬红英原先是想透过余了怀念余永安的,现今每每看到这张脸,却都会先想起那个离开后就真的再也没回来过的女人。
    一边是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仍然无法使得自己儿子沉冤得雪,一边是最不想见的人,每天都会被迫想起。姬红英的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不太稳定了,终于,她第一次动手打了余了。
    那天,姬红英和余了一起在餐桌上吃饭,余了有些挑食,不爱吃萝卜,每次都会把萝卜挑出来归在一旁。这在往日是姬红英已经习惯了的事,这天却让她怒气横起,她一把抓住余了的后领,将她提了起来,把她的头摁进挑出来的萝卜片堆里。
    说过多少遍了,不许挑食,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余了当时才三岁,吓得全身发抖,尿了裤子,敞开了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刺耳,姬红英更是怒上加怒,甩手重重一巴掌打在余了脸上,余了完全懵了,呆坐在原地,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衣角,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最先前姬红英还会找理由,以各种犯错的名义打余了,到后来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想打就打,打完了还会抓着余了头发,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并斥责道: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只有你犯了错,我才会打你,你想想是不是?你要是没有错,我怎么会打你呢?这世上所有事都是这样的,你觉得是上天不公,但这其实是上天给犯错的你下达的天罚。去,自己好好想想做错了什么。
    余了每天都过得极其小心,生怕自己犯错,可她不知道的是,会不会挨打,根本就不是她的原因。只要姬红英在家,她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有时背对着客厅在书房写作业,她也会一直注意身后的动静,一点点响动都会令她浑身发抖,大脑缺氧,好似即将晕过去一般。渐渐地,她光听声音就知道谁来了、在干什么,这在之后几乎完全成为了她的本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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