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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开口叫他一声爸爸,尽管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流露出一种我能和他相认的渴望。
    说了那么多,他感觉累极了。
    我想他不会为了取得我的信任而编造那么完美的谎言,当他提到姜雯时,眼睛里闪现着悔恨的泪光。他有刚强的一部分,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只不过因为高傲的自尊心而不肯承认。
    他已经动用了一切关系去为我寻找肇事司机。他让我不用担心。
    他也会帮我查养父养母的车祸到底是天灾人祸还是有人预谋。
    他让我回去好好休息,他说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到林家居住。他会安排好我的一切,他会用尽办法偿还亏欠我的亲情。
    曾经我盼望自己能挣很多很多钱,能让妈妈住上大房子,也有钱让妈妈不在受苦。可是等我拥有一切了,我想要报答的人却不在了。
    林更的醒来让整座城市都轰动了。林氏紧急召开了董事会。
    那些商业的弯弯绕绕我不懂,我只知道林木节的叔叔本来是代理董事长,如今林更的醒来,让形式急转直下。林波是有野心的,短短几个月就在集团里发展了自己的势力,林更毕竟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久,有很多事都不知情。
    一山不能容二虎,迟早会有一番争斗。
    我不想让外界知道我是林更的女儿,最好一切保持原样。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林更没有勉强。其实再多的钱对我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没有了快乐。
    张静知道我要出院,特意请假陪我出院。
    一路上她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黄珈蓝,你知道吗。林氏集团的董事长醒过来了,听说还有个女儿呢,不过媒体没有曝光他的女儿。谁这么幸运会成为他的女儿啊。”
    “林总这下可扬眉吐气了。他爸爸躺在医院的这些天,不少人落井下石,以为他爸爸不会醒过来了,没想到天地保佑,平安的醒过来了。”
    没想到张静还有心情关心这些八卦。
    我只是附和着笑。
    张宇不喜欢别人在他身边聒噪。
    他们两个的相识也算戏剧性的。虽然我经常在张静面前提起张宇,可他们却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那一天我去医院认领妈妈的尸体,急火攻心晕倒了。张静因为担心我打了很多电话给我。最终是被张宇接了。
    不知怎么两个人就在电话里吵起来了。
    张宇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啰嗦的女孩子,说了那么多遍,人在医院里,正在急诊室观察,还在喋喋不休的追问情况如何,为什么晕倒,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
    张宇当时心情本来就不好,忍不住发了脾气,两个人就在电话里吵了起来。
    我听着觉得好笑。
    后来张静来医院看我。两个人又因为谁留下来陪我吵了一架。我觉得他们就是天生的冤家,彼此看谁都不顺眼。
    回到家,看到客厅里熟悉的摆设,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只是没有了妈妈。
    恍惚的错觉中,仿佛听到厨房间传来的“哗哗”水声,是妈妈在刷洗碗筷吗。
    又仿佛听到阳台上传来的敲击声,是妈妈在晾晒衣物吗?
    推开妈妈的房间,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空荡荡的房间,连阳光都显得暗淡了许多。
    张静和张宇下楼去买菜了。他们主张中午陪我一起吃饭。难得他们能在买菜这件事上达成一致。其实我心里很难过,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真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狠狠的哭一场。
    张静和张宇可能怕我想不开。想着法子让我开心起来。两个人买好菜,一个洗菜,一个烧菜,倒也配合的默契。其实他们不吵架的时候还是蛮相配的。厨房间时不时传来他们的声音。
    “芹菜不能这样子切。”
    “我好像盐放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补救。”
    “你到底会不会做菜,汤都溢出来了。”
    ……
    做好菜,便招呼我过来吃饭。明明是我的家,我应该做饭招待他们的,倒变成他们的场地了,我反而成了局外人。反正我也不会做饭。他们喜欢做,就让他们做去。他们争着把做好的菜夹给我。告诉我,这是谁做的,那是谁做的,不一会儿,我的碗就堆的满满的,其实我哪吃的了那么多,是想撑死我吗。还让我评判谁做的好吃。我可不是美食专家。在我眼里,凡是比我做的好吃的都是厨师。
    多亏了张静爱说话的性格,才不会让气氛凝固下来。当突然静默的时候,我的眼泪总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我想妈妈了。想妈妈做的饭菜了。
    想念妈妈说话的声音。当初嫌弃她怎么这么啰嗦,我都那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
    想念她一边在厨房间忙碌,一边叫我洗手吃饭。
    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她去找爸爸了。
    听闻林木节出事已经是第二天了。当时我正在收拾妈妈的遗物。也在想办法联系老家的奶奶。
    是王思语打过来的。
    她说,林木节出事了。
    我不想表现的多惊慌。可是我的声音却在颤抖。
    “他…怎么了?”
    “车祸。”
    我最近是不是和车祸脱不了关系了。
    “他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我怕来不及了。”
    她在电话那头开始哭。哭的我心慌意乱。
    我不知道为什么林木节出了车祸是她打给我的,都到这种时候了,我不应该在计较这些。尽管我和他之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无论怎样,不管以什么身份,我都应该去医院看看他。
    放下电话,我就去了。
    我告诉自己不要慌,林木节一向命大,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到了医院,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我看到了王思语,她很颓废的依靠在墙壁上,她应该哭了很久。很久。她的衣服上还有血迹。
    “人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她哭着告诉我。
    “什么时候发生的车祸?”
    “是昨天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雨,雨天路滑,他的车速很快,撞到了隔离带。”
    我想起昨天夜里的那场暴雨,他来医院看我。我应该阻止他离开的,即使是最普通的朋友,也该为他的安全着想。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我望了望四周,发现只有她一个人。
    “有没有通知林家的人来?”我问。
    “没有。”
    “为什么不通知林家的人来?”
    “木节他不让我说,我承诺过他的,我不能失信于他,如果我失信于他,他以后都不会在相信我了,黄珈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只能找你了,只能找你了。”她声音嘶哑,带着某种隐忍。
    我懵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林家的人。万一他真有什么不测,谁负担的起。
    我也不希望他有事。
    他曾经是我的希望,我的未来,我的光。即使一颗心被伤的千疮百孔,即使流光身上所有的血液,我残破的心脏上还是会刻上他的名字。
    “黄珈蓝,其实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很多事……”她泣不成声的说着,连说出的话都不成句子。说的我云里雾里。
    我很担忧林木节的情况。
    “什么时候被送来医院的?”我问。
    “五个小时了。我在他手机里安装了定位。他把车开到了一个偏僻的路段,那里没有人烟。我一直找不到他,联系不到他,我很担心他,后来我找到他,他就倒在血泊中,全身都是血。很多血。”
    “你可能不知道木节哥哥,几个月前,他的忧郁症复发了,很严重。你不知道当时他的境况,比他妈妈去世时还让人害怕。他的忧郁症明明已经好了,大概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再吃药了。我也以为他已经好了。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的郁郁寡欢,他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那一天,我去看他,本来是向他告别的,我想去国外待一段时间。我看到他放在桌子上抗忧郁症的药,我就知道他又陷入那种糟糕情绪中了。他问我,世上存不存在一座蓝色的森林,能长出蓝色叶子的土壤肯定会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如果把人的记忆埋在那些土壤里,是不是就可以忘掉一个人了。他又开始说痴呆的话了,我决定不去国外了,为防止他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来,我趁他不注意时在他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而那时我才知道,你们分手了。”
    “他妈妈去世时,对他是一种打击,导致他得了忧郁症,那时候,林伯伯为治好他的忧郁,请了很多医生。可是心病还得心药医。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才从那场忧郁中走出来。可是如今他又不可自拔的陷入那种忧郁中了,而且更可怕。他的忧郁时好时坏,一有空闲,他就开着车到处跑,他说他要去找那片蓝色的森林。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存在一座蓝色的森林。就在昨天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雨,他又开着车去寻找那片蓝色的森林了。”
    “他知道我在他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但他没有删掉它,他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无法联系到我,不用担心我,也不用通知我的家人。说明我找到了那片蓝色的森林,它会帮助我忘却一切的记忆。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忧郁症复发的事情。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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