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冰箱,里面装得很满。除了本来就有的酒和饮料,还多了几样做饭用剩下的食材。向诗瞪着那捧绿油油的菜叶,就好像瞪着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
中午吃过的几道菜被装在了保鲜盒里,他依次端出来,送进微波炉;在等待加热的间隙,百无聊赖地倚在墙边,被动接收着电视里毫无内容性可言的信息输出,花花绿绿的荧屏光映射在脸上,给他戴上一张表情怪异的面具。
说起来,付晶读书的时候并不会做饭,毋宁说,以前的他总是需要被人照顾的那一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烦心事,可他似乎从来就不会受其所累,只是单纯地负责演绎自己而已。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微弱的震动。向诗如梦初醒,电视机吵闹的声响这才重新回到了耳边。
是微博特别关注的实时通知。
沙利叶乐队
新歌。——J
底下的配图有两张。第一张拍的是铺着许多条音轨的电脑屏幕。第二张则是露了半个脑袋的自拍,从帽子的颜色和设计可以判断出,他穿的正是向诗的卫衣。
脸的位置被一张纸挡住了。他将图片放大,虽然非常模糊,但依旧不难发现,这就是昨天付晶在家里写曲子时用过的那张草稿纸。截然不同的两种字迹上下排列在一起,属于自己的东西竟然兜兜转转地出现在了沙利叶的账号内容里。
向诗先是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然后开始打字。微波炉的结束提示音响了,他按下发送键,将手机塞回口袋中。
努力奋斗的小飞象
[衣服真好看!(打call)]
第15章 第15章
和阎辰并排在店里坐下时,身旁的人依然在用公司手机回复着邮件。
今天不用见客户,所以两人都没系领带。阎辰衬衫上的第一粒扣子没扣,领口随意地敞开着,连日加班的劳累似乎让他怠慢了对外表的打理,向诗瞥见了他泛青的胡茬以及乱蓬蓬的头发,无意识咬住的下唇因为干燥而翘起了死皮。
鉴于最近很忙,他们没有去上次那家吃星鳗盖饭的店,而是选择了翻台速度比较快的乌冬面馆。
被轮到的是略显局促的吧台座位,由于是敞开式设计,可以隐约感受到从厨房冒出的阵阵热气。
向诗觉得有些闷,下意识地想将领带扯松,没想到手指探到前襟摸了空,只好顺势提起领口透了透气。
阎辰的视线仍旧钉在手机上,他的眼周显露着疲态,目光中却迸射出炽热的亢奋。向诗自顾自喝了一口摆在桌上的冰水,萦绕在头部的困意丝毫没有被浇灭。
这次是他主动约的对方,并且向诗很怀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邀请,阎辰今天可能压根儿就不打算吃午饭。
“不好意思,有个邮件必须马上回。”手机终于被放下了。
评价的事不方便直接聊,他准备旁敲侧击地探探口风,刚吸了一口气准备说话,谁料出其不意地被打断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商量,前两天面谈过了?”
听到这句话,向诗的表情如同吃进一口苍蝇,心想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对,谈过了。”
“你另一个评价者是谁来着?”
向诗说出了那位中年领导的名字,阎辰心领神会地频频点头,“哦,金蛤ll蟆。我不太喜欢他。”
“金蛤ll蟆?”
“对啊。”他见怪不怪地应道,边伸手抽了张纸巾擦桌子,“他老是戴一根闪瞎人眼的金领带,而且长得很像蛤ll蟆你不觉得吗?我刚进公司那会儿,同期之间都这么喊他。”
虽然形容得贴切,但他还是想尽可能地避免使用这个称呼:“你说不喜欢他是为什么?”
“因为他很好为人师,说好听点是关心新人的培养,说难听点就是自大又烦人,我看比起干活他更擅长说教。”说着,将那张擦过桌子的纸巾叠成了整整齐齐的四边形,压在了放调味料的托盘下面。
“所以,”阎辰侧过半边脸来饶有兴味地问道:“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并不回避那道目光,向诗三言两句地将面谈时的对话捡重点一一说了。他的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谈论一件跟自己全然无关的事。
“我讲的这些全是事实的转述,没有掺杂个人评判。”
而对方的感想非常简单:“多大点事非要这么上纲上线,明摆着是在给你洗脑,不用理会。”
向诗回想起刚进公司的时候,经常会有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前辈教育他们要主动争取,要勇于尝试。
可如今的他开始逐渐明白,这些话背后的含义是:公司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会也得会。
为了尽量压缩从“不会”到“会”的过程,所有超负荷运转所带来的压力,势必得由当事人尽数吞下。
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好像他的人生总是这样,粗暴地将外界施加的要求和本人的意愿画上等号,不是被头顶的力量所驱使,就是被周围的人所左右。
即使不知道目的地在何处,跟着权威和大多数人走肯定是正确的——反正用不着自己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