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秋放下了背上的唢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刚才回教室一趟了。”
南牧只要一对上他受惊的眼神,不悦的情绪就会迎风而散:“行了,快开始吧。”
经过上次的教训后,时秋断不敢再吹什么哀伤的小调了,而且心里正紧张着,脑子一抽就选了一首十分喜庆的曲子。
时秋微微鼓动着嘴里,纤细的指尖在音孔上跳跃,吹出了欢快嘹亮的调子,让一种喜庆又热烈的气氛油然而生。
南牧没想到小喇叭的感染力那么强,感觉自己置身在哪个庆典现场,心里滋生出一丝荒诞的想法。
唢呐的分贝很高,虽然音乐室有隔音的效果,但是还是挡不住高昂的声音,一时间,整栋艺术楼都飘荡着欢乐又喜庆的调子。
一曲完毕后,时秋微微憋红了脸,他小心地收起了自己的唢呐,神情忐忑地看向南牧。
这时候,有人经过音乐室的门口,讨论声也随即传了进来。
“刚才谁在吹唢呐,这是什么曲子?也太喜庆了。”
“好像是入洞房,古时候在婚礼现场专用的曲子。”
入洞房?
南牧挑眉看向时秋,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时秋被他盯得尴尬不已,眼神乱瞟着,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他刚才真的是脑子抽了,即兴选了那首曲子。
南牧缓缓的站起身,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时秋被他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这才微微抬起头来,澄澈明净的眼神添了几分慌张,宛如被猎人盯上的小鹿。
南牧微微俯下身,让轮廓分明的五官在时秋眼前放大数倍,在某个暧昧的距离内停住了。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仿佛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时秋一紧张就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屏住了。
南牧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眼睫毛,心脏也跟着被牵动了一下,半响后,才把薄唇凑在那泛红的耳尖上,吐露出暧昧的呢喃:“入洞房?”
“小喇叭,你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温热的呼吸洒落在耳朵上,时秋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了一拍,他也来不及辩驳了,一把推开了南牧,带上自己的唢呐跑出了音乐室。
从那天以后,时秋又开始变着法子躲人,但南牧偏偏不如他所愿,有事没事总在他面前晃悠,而且因为南昭的缘故,两人也没少见面。
跨年夜那天,因为南昭跟顾誓出去约会了,独自呆在家里的南牧糟心得很,看着成双成对的朋友圈,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于是就在微信里发了条信息。
时秋看到信息后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想拒绝,不过碍于南牧强硬的态度,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两人一起去了江边公园,相对于周围那些嬉闹欢乐的人群,他们这边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时秋不知道南牧打什么主意,全程都紧张兮兮地跟在他身旁,又不敢多说什么话,两人就这么沉默地混迹在人群当中。
就在烟花绽放的时候,人群骚动了起来,时秋微凉的手突然被人牵住了,他惊讶地抬头,却看到南牧一脸臭屁地回应。
“别误会,人太多了,怕你摔跤。”
时秋眼神一动,心里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当晚,两人分别的时候,南牧突然喊住了他,提出明年也一起跨年的要求。时秋看着他凌厉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点头答应了。
第二年,南牧考上了首都体育学院,平时基本上没时间再回鹤北,两人慢慢没了交集。
时秋一早忘记了那个约定,跨年夜的时候躺在床上玩游戏,不料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对话框又有了新的信息。
他看着那条信息足足怔了一分钟,拒绝的句子也打到了输入框里,却又在某一个时刻删掉,随后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
时隔一年,两人再次走进了热闹的江边公园,比起上次别扭的相处,这次两人之间却多了一丝道不明的气息。
南牧上了大学之后,整个人脱了一层锐气,又多了几分沉稳的感觉,五官看起来更英俊了。
他总是时不时地看向时秋,在某个时刻,又找借口牵上了他的手,美名其曰怕他走丢。
时秋想挣脱却挣脱不开,感受着手心里炙热的温度,一抹飞霞爬到了耳根上。
在烟花绽放的时候,南牧突然低头亲了他,带着微凉的温度和暧昧的气息,时秋蓦地瞪大了眼睛,心里的某根弦被拨动了,这种陌生的情愫让他惊慌不已,他一把推开了南牧后就落荒而逃了。
时秋是个胆小的人,不会面对的问题只能选择逃避了。那晚过后,他删除了南牧的联系方式,一心投入到学习当中,让自己无心思再思考别的事情。
某天,南昭拿着几份首都音乐学院的招生简章走进了教室,他的视线定格在“首都”那两个字眼上,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几个月后,时秋如愿收到了首都音乐学院的通知书,他妈高兴到不行,头一回觉得自己儿子有出息了,拿着那张通知书从街头唱到了街尾,还摆着几桌宴席请亲戚朋友过来庆祝。
开学前一个星期,时秋在家里人期许的目光下,独自坐上了去往首都的高铁,经历了几个小时的路程之后,他终于看到了首都湛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