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渟岳眼睛很亮,盛着漫天星光般,在楚渟岳眼中,他亦是繁星之中最闪亮的那一颗。
褚清脑海中无端闪过这一认知,神色一怔,耳尖爬上红晕,别开了眼。
阿清,楚渟岳一直注视着他,没有错过他的变化,你耳朵红了。
没人比褚清更清楚自己的情况,他不仅耳朵红了,而且还热度滚烫。褚清轻咳,没有,你醉了,看错了。
楚渟岳反应始终慢半拍,好一会才试探地伸手触碰褚清耳朵。
他分明看得清楚,怎会看错。
褚清目光微斜,看着脸颊侧边的脸,在楚渟岳即将触碰到自己的前一刻,往相反方向扭头,避开了他的手。
楚渟岳的手落空,孤零零悬在半空,看起来委屈又失落,还有几分可怜巴巴。
楚渟岳睫羽颤动,低下了头。
从褚清的角度来看,可以看到他气鼓鼓的模样。
褚清扶额,为何楚渟岳醉酒后,会和平常相差如此之大!让人招架不住。
不过倒也是个机会。
褚清眼底划过暗芒,不知道打着坏主意。
楚渟岳。他唤了一声。
楚渟岳没回应,依旧气呼呼低着头,看样子轻易不会原谅他。
褚清身体往前倾,垂在身侧空闲的那只手伸出,抬起楚渟岳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干嘛!
楚渟岳粗声粗气,还在生气呢,可他眼神不住飘忽,瞥一眼褚清就离开,而后瞥一眼再离开,黏糊糊的眼神与气冲冲的语调半分不符。
我们来玩个游戏。
楚渟岳果断拒绝,不玩。
褚清诱哄,若你赢了,我便让你摸。
楚渟岳松动,抿了抿嘴角没说话,慢半拍的脑袋在思量褚清所言的可行性。
褚清继续加码,语气温温柔柔,你不是想看我笑吗?我还可以笑给你看。
这下子,楚渟岳嘴巴快过脑袋,想也不想就要答应,然几年身居高位带来的本能比嘴巴反应都快,若我输了呢?
输了,那便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撒谎。褚清眼中含笑,这才是重头戏。
楚渟岳皱皱眉头,低语道,阿清要知道什么问我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清为何还要试探我。
他声音越来越低,饱含受伤的情绪。
?
褚清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反应,楚渟岳当真不按常理出牌。
那我直接问你?褚清小心翼翼,尾音语调忍不住上扬。
楚渟岳点头,他下巴还被褚清抬着,点下去时,不知什么东西触碰到他醉酒后的智商开关,他道:不过,我每回答一个问题,你都要让我
他顿了顿,目光瞥向褚清耳朵。
褚清咬牙,行。
他放开了楚渟岳的下巴,楚渟岳也放开了他的手,他坐下,与楚渟看对面,四目相对,好整以暇开始发问。
为何唤我阿清。
你就是阿清不然要如何唤你?
褚家之人为何前来?
楚渟岳目光微闪,直直望着褚清,不言语,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褚清有动作,他坐不住了。
褚清看着他,心道莫非他酒醒了?就在他心底七上八下打着鼓时,听见楚渟岳开了尊口。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可你楚渟岳嗓音失落,可你还没让我摸。
褚清深吸一口气,主动凑到楚渟岳面前,等着楚渟岳魔爪降临。
楚渟岳这才有了笑模样,嘴角噙着笑,兴奋地伸手,指腹按压着褚清耳垂,微微用力。
褚清耳垂丰厚圆润,楚渟岳一碰便不愿撒手,指腹磨蹭了几下,在褚清锋利的眼神下,不甘心地收回了手。
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来着?楚渟岳苦恼的想了许久,终于记起,我传信请他们前来。
楚渟岳话落,闭上了嘴。
褚清还等着他解释更多,却见他没有再说话的迹象,面露疑惑,怎么不继续了?
楚渟岳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弱弱道,再继续就是第三个问题了。
褚清吸气呼气,再吸气呼吸,压下满腔情绪,凑上前让楚渟岳摸了一把,退回坐位坐下,那你为何传信请他们前来。
因为你回来了。楚渟岳醉酒后微醺的目光看向褚清,又好似透过他看向别人。
褚清心头咯噔一下,敲响的警铃。
什么叫做他回来了,什么叫做回来了?
褚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偏生脸上维持着镇定,直勾勾盯着楚渟岳。
阿清楚渟岳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我不是阿清,你认错了。褚清声音冷凝。
你就是,楚渟岳斩钉截铁,你就是我的阿清,我不会认错。
也不会再认错了。
楚渟岳情绪激动,脸都红了,褚清没有与他话赶话,而是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观察他的眼神以及表情。
楚渟岳呼吸粗重,好一会才缓解,好似已经平静下来。
褚清忽然自嘲一笑,可我是褚清,不是禇元清。
禇元清三字脱口而出,褚清能清楚看到楚渟岳神情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苏尾鱼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楚渟岳神情很奇怪,是褚清说不出的奇怪。
似是怀念,似是紧张,还有些许放松。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其他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楚渟岳眼底藏了太多,褚清紧紧盯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怕错过一丝楚渟岳的神色变化。
你就是。
楚渟岳嗓音有些许沙哑,却十分坚定。
他就是是谁?
褚清有一瞬的怔愣,压抑的急促呼吸止住,脸上神情空白。
他是禇元清?
褚清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
自从楚渟岳态度改变以来,他对自己的生世多有猜测,可他从未想过,他会是禇元清。
不,他或许想过。只是被他自己下意识否定,使自己不朝着那一个猜测去想。
褚清胸口憋闷,胸腔内感到酸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连呼吸都忘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褚清眼睫微动,目光一瞬不移的落在楚渟岳脸上,薄唇微动,吐出低哑干涩的声音。
我是谁?
褚清问,他对自己身份已经有了十足把握,但他想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最真切的答案。
楚渟岳仍在醉酒之中,未曾有所警惕,毫无防备道:是阿清我的阿清
他笑了笑,俊朗的眉眼舒展,平日里被政事心事压得聚在一起的眉峰放松,周身气息也变得和谐,伸出手欲触碰褚清。
与之放松相反,褚清的神色凝重,楚渟岳的手在握住他手腕之际,他侧过身,避开了楚渟岳的手。
楚渟岳手落了空,诧异地抬头望着褚清,目光中是不解,阿清
他小心唤了声,后续想询问的话刚到嘴边还未说出口,就被褚清打断。
楚渟岳,你口中的阿清是禇元清的清吧?
禇元清,褚清,不是同一个清吗?不但是同一个清,还是同一个人。楚渟岳神色迷茫,悬在半空中的手还想去握褚清。
回答我的问题。
褚清声音中包含哦寒意,饶是楚渟岳醉酒醉的脑子浆糊一片,也清楚的感受到了。
动物趋利避害,人也一样。楚渟岳醉的不行,也清楚察觉到了危险,他缓缓收回手,望着褚清的眼睛,坚定地点点头。
看着他点头的动作,褚清眼睫颤动,眸光直直看着他,几息后移开了眼。
楚渟岳答完话,觑着褚清神色,小心翼翼伸出手去勾褚清的指尖。
两人的手相距越来越近,楚渟岳眼中似有笑意,即将成功之时,褚清的手却移开了。
不但手移开了,就连人也转身往外走。
楚渟岳愣住,怔怔望着褚清背影,踉跄起身,晕晕乎乎跟在褚清身后。
阿清,你去哪?
褚清没回答,没停下脚步,更没转身搭理楚渟岳。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加快了脚步,想甩开楚渟岳。
楚渟岳晕乎的走路眼前都有重影,晕晕乎乎坠在褚清身后,看褚清越走越急,他却始终追不上,心中不免慌乱。
他一急,就加快了步伐。身体反应比脑袋还快。
褚清往前走了好一会,才发觉身后跟着的人没了声音。褚清顿了顿,想继续走,腿脚、脑袋、眼睛却似不听差遣般。
他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目光搜罗着楚渟岳的身影。
目光所及处,甚至更远处,都没看到楚渟岳。
褚清嘴角微微扬起,却是自嘲的笑。他转身欲走,宫墙拐角处忽然响起宫娥的惊呼!
啊啊啊,皇上!
褚清眉头微蹙,快步返回,就见楚渟岳躺在地上,额角红肿。
褚清箭步上前查看楚渟岳情况,探了呼吸与脉搏,吩咐见到他后便停下叫声的宫娥去请太医。
唤了侍卫前来,褚清让人他们扶着,把楚渟岳扶到了青衍宫。不一会,徐院正来了,仔细检查后,表明楚渟岳没甚大碍,只是磕伤了皮肉,只需擦擦药膏就行,若是侍君不放心,他可以再开一副药方,煎两剂药给皇上服下。
褚清让他开药方,自己则站在床前垂眸看着楚渟岳。
楚渟岳先前舒展的眉峰又皱了起来,显然睡的并不安稳,干燥的嘴唇无意识的张开,时而微动,似在说着什么。
侍君,药方开好了,老臣这就去吩咐药童煎了药给皇上送来。徐院正说道,躬身告退。
且慢,褚清阻止了他,楚渟皇上何时才能醒来?
不需多久,最多明早就会醒。徐院正道,皇上的撞伤并不严重,不会让他昏迷,他昏睡不醒主要还是因为醉酒。
褚清颔首,让容音将徐院正送出去。
床上摆着楚渟岳这个醉鬼,褚清不会上床,也没心思去其他房间,拖着僵硬的腿脚走向书案,在书案前坐下,褚清靠着椅背,一手撑着额头。
他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动作,直到容音送了徐院正回来。
容音放轻脚步踏入内殿,就见褚清颓废的模样,落日余晖洒落,笼罩着褚清,在他身上布满柔和的光晕。
她从未见过主子这般模样,她手足无措,走到褚清身前,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主子
闻声,褚清抬眸,目光扫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退下吧,我想自己呆会。
容音欲言又止,从未像现在这般懊恼自己嘴笨,悔恨自己不聪明,不能为主子分忧。
帮不了主子,便不给主子添麻烦,容音退下,走到殿外后,才吸了吸鼻子,忍住汹涌的泪意。
日落月升,黑夜笼罩苍穹,点点星子耀眼,与明亮的月亮一同照亮夜空。弯月高悬在树梢,红墙绿瓦上洒满银辉。
月光穿过轩榥,照入窗门大开的殿内,夜风卷着知了的叫声,也钻入其中。
褚清仍旧坐在书案前,连动作都未曾改变。夜风吹拂,烛光闪烁,在褚清脸上映照出跃动的光影。
楚渟岳待他好,待他耐心十足,是在赐死他之后。想来在那是,楚渟岳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至于如何知晓,褚元宴消失的那段时间,以及他回来后的浑身是伤,都预兆着什么。
楚渟岳以及褚元宴虽未让此事光明正大暴露在明面上,但也都未曾有意隐藏此事。
他也知道,只是未曾往现在所想的方向来想。
现在想来,一幕幕一页页都在眼前浮现,褚清能无比清晰的回忆起许许多多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就连刚入宫不久,将军见到他时,便将他扑到也在眼前浮现。
狗这种动物最是忠心认主,鼻子还不是一般的灵敏,想来是第一面起,就已经认出了他,想与他亲近。
只是将军身躯太过神武庞大,飞扑而来,实在让人惊骇。
褚清扯了扯嘴角,掀起眼皮子,抬眸望向床榻之上昏睡的人。
烛台布满了烛泪,一长串往下坠,殿内灯火暗淡了许多,褚清木管穿过昏暗的烛光,亦能看清楚渟岳的眉眼。
他盯着楚渟岳看了许久,烛光闪烁,噼里啪啦响了几声,有烛火燃到尽头,断断续续熄灭。
一盏又一盏灯熄灭,最终最后一盏烛火摇曳了一下,也熄灭了。
殿内陷入黑暗,借着微弱月光,已看不清太多,褚清收回目光,垂下眼帘,靠在椅背之上,抬手挡在了眼前。
黑夜漫漫,破晓终将会划破黑暗,迎来日出。
楚渟岳头痛欲裂,浑身不适,他睁开眼,明亮的光线致使他不得不眯着眼,抬手挡在眼前,让眼睛适应。
他还穿着昨日家宴时的衣裳,宽大的袖摆划过额角,带来一阵锥心的疼痛。
楚渟岳一顿,伸手轻轻触碰额角,果然碰到一块凸起的包。
怎么回事
楚渟岳醉酒后的脑袋只有核桃仁那么点大,容不得他记下太多的东西,无论他怎么回忆,记忆都终止在褚清试探询问他是不是醉了之时。
后续的一切,他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额头的伤是怎么来的,也完全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