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在旁边看了一眼,见得她脸颊红扑扑的,说了句:“这孩子,车上都能睡着。”
林桀道:“妹妹今日玩得尽兴,应是累着了。”
林母本想叫醒林蕊,让小环扶着她回去的,听了这么一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跟林桀低声说:“你离得近,送蕊儿回去吧。”
林桀笑道:“好。”
苏绾就站在旁边,她今日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根本就没有和林桀独处的机会。眼看着天都黑了,苏绾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桀哥哥,要不,我和你一同送蕊妹妹回院子吧?”
林母蓦地回头看苏绾一眼。
苏绾的提议本是情理之中。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也不该这么亲密的,何况林蕊还睡着了。但林母就是心里膈应,不想看见苏绾动那些心思。
林母微笑道:“绾姐儿,你过来,我正好有件事同你说。”她按一边按住苏绾的肩膀往北院走,一边朝林桀摆摆手:“你先去吧。”
苏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桀抱着林蕊走了。
林母慈眉善目的,拉着苏绾的手说道:“绾姐儿,你比蕊姐大两岁,姨妈一直替你留心着呢。今日马球会上许多世家公子,你可有中意的?”
苏绾对着林母的笑脸,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晌低下头:“姨妈说笑了,绾儿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
林母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是年纪不小了,该考虑了。若是今日没有中意的,改日姨妈再帮你相看。你好歹也是在林府里长大的姑娘,姨妈怎么也不会亏待了你,啊。”
几句话说下来,苏绾已是表情僵硬,心中百转千回,后背冷汗涔涔。
另一头,林桀抱林蕊回了院子。小环已经把床铺好了,帐帘放下来,屋内的灯火一片朦胧。林桀把她放到床上,吩咐两个丫头去烧热水来给小姐洗漱。
霜儿不疑有他,风风火火地跑去柴房那边提水了。
小环背对着床铺,蹲在柜子前找巾子澡豆香露一类的东西,一边找,一边咕哝道:“上次明明是放在这一格的,哪儿去了呢?”
林蕊悄悄睁开眼,从她这里看到小环的半个影子。她噗嗤一笑,摇头道:“这个丫头。是在旁边的那个柜子。”
林桀就坐在她的床边,轻笑着抚过她颊边的一缕碎发:“那你不告诉她?”
林蕊抬起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对上,而后抿唇微微笑了:“嗯,不告诉她。”
林桀低头看林蕊。
她的脸颊还是红的,在烛火昏暗的映衬下越显动人。他双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故意问她:“为什么?”
林蕊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下来。
他俯下身,附耳过去。她于是勾住他的脖子,轻笑着说:“为了我的好、哥、哥。”
一字一句都透着轻盈的暖,幽幽的香气浸得他魂都软了几分。
恰好两人离得这样近,鼻尖都要贴到一起,他看进她清灵幽深的眼瞳,只觉得下一瞬就要溺死在其中。
她轻轻撅着嘴。
他回头看了一眼,很好,两个丫头都没有注意这边,于是他搂着她的肩膀,捏着她下巴吻了过去。
她的唇像散发芬芳的花瓣,惹得他怜惜,又惹得他想不断用力,仿佛只有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才能缓解心底的焦躁。
吻愈加深入,世界在她眼中成了一朵硕大迷幻的牡丹。
他搂着她越来越紧,直到她轻呼一声才放开。
这时候,霜儿提着水回来了。
林蕊立即推开他,把被子扯上装睡,脸上还是一片烫的,心跳如雷。
霜儿往里头一探,见林桀坐在自家姑娘床边,也不敢大声,问:“姑娘醒了吗?”
林桀回头,神色如常道:“还犯迷糊呢。”
他还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吩咐两个丫头:“正好,你们打水来,我跟她说两句话,让她起来梳洗。”
霜儿和小环应了。
一会儿她要梳洗,他就得走了。
林蕊不舍地拉着他的手,坐起来,靠在他怀里,对他做着口型:“别走。”
林桀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轻声说:“我也不想走,可是怎么能行呢?你说呢,嗯?”
她也不说话,就这样哀怨地望着他。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林桀没忍住,在她唇上啄一下。
“再说了,我留下来干嘛?”
她耍赖:“当然是——陪我睡觉。”
想着,她又找了个理由:“我夜里冷。”
“冷就让小环给你多加床褥子。”
她更哀怨了。
林桀刮了下她的鼻子:“你想怎么样?”
她嘟着嘴小声说:“哥哥从前也过来的,怎么现在倒问起我来了?”
她说的是“梦中”的事情。他也想起来了,从前那些背德的黑夜,旖旎又迷乱,容易让人迷失在深渊中。
他瞪她一眼:“这是在咱们家里。你还想我半夜过来?做贼吗?”
她赖在他身上:“那不然能怎么办呀?你我又不能出府,我也不想离开爹娘。”
林桀沉默了,静静抚摸她的长发。
他说:“会有办法的。”
她抱得他更紧:“阿兄,阿兄……我今晚就想你陪着我。不然我睡不着。”
他长长叹一声。他也想狠狠心,丢下她不管,可终究是不行,不忍,不舍得,有一个声音叫嚣着:你也想要她,不是吗?
他狠狠地吻了她一下,甚至还咬了她一口,低声道:“就这一次。”
她于是满意了,朝他笑了,那笑甜得让他昏了头,又亲了她一下。
然后他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又松开:“小环她们要过来了,我该走了。”
她这下终于不缠着他了。她靠在床柱那边的帘子背后,露出一只眼睛,含笑地看他一眼,又一眼。直到他轻咳一声,起身对两个丫头道:“姑娘醒了,你们快去吧。”
他走了。不过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没有悲伤与不舍,而是窃窃的欢喜。因为她知道,他还会来,会一晚上都陪着她。
林蕊接过两个丫头递来的帕子,一番梳洗后,换上睡觉穿的寝衣。小环和霜儿抱着枕头睡在脚踏那边。林蕊见了,轻咳一声:“我今儿头疼犯闷,夜里少不得起来,不想打扰你们,你们晚上去外间睡吧。”
小环连问怎么了。林蕊道:“也没什么,许是今日晒多了太阳。”
问了一会儿也得不出个所以然,见林蕊坚持,小环和霜儿就去外头睡了。走的时候,顺便熄了烛火,带上了门。
林蕊沾了枕头,等了一会儿,知道他应该不会那么早来,她也是真困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到清醒时,黑漆漆的夜里,有人捉住了她的手,轻声叫她:“妹妹。”
那手又抚过她的额头:“睡着了吗?”
林蕊若有所觉,睁了下眼,困意席卷下又闭上了。那人也只是轻笑两下,任她继续睡了。
床榻陷下去,多了不属于她的重量,被子掀开,那人躺在了她的身旁。
他伸出双臂:“乖蕊蕊,过来,我抱你睡。”
他身上的气息熟悉,还带着水汽,似乎刚沐浴过的,还有清淡的皂香。她自发地循着热量过去了,被他接住。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抚了两下,似乎是在确认:“真睡着了?”
她靠在他胸膛上不作声。
他于是说:“睡吧。”
到了半夜,忽然下起雨来。
淅淅沥沥的声音打在窗纸上,她一下子醒过来。
一睁眼,就发现林桀躺在旁边。他呼吸均匀,身上的温度如此真切。她的心绪一下宁静下来,挽着他的手臂,闭眼继续睡了。
她意识再度清醒时,天还未明,但身上的寝衣已经褪了一半。
他搂着她的腰臀不住抚摸,像是能从她身上汲取什么一样,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她轻声说:“阿兄,你身上好烫。”
他说:“嗯。”
他让她的双腿夹着自己的腰,这个姿势让两人更加贴合。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欲望,在往她的城池入侵。
她颤声问:“阿兄,你想让我喝避子汤吗?”
他从她胸前起身,望着她年轻娇美的脸,眼眸中沉沉一片,说:“不用喝了。以后都不用了。阿蕊,抱我。”
她怔了一下,没有问为什么,乖顺地听他的话,环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体充满了成年男子的健硕和力量,肌肉鼓起,皮肤岩浆般滚烫,眼神深邃似要将人吞噬。
他的所有热度,在这个雨夜,全部倾注给了她。
她的双眼闭上。
他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她不是不懂风月的稚嫩少女。只要他愿意,不会让她受伤,但她情愿这一次痛一点。
他尝试进入的时候,她一下咬住他的手臂。
他一下停住了:“怎么了?疼?”
她摇头,说:“不是。你用力一点,一下子进去。”
他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低头吻她:“你会痛。我舍不得。”
她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她说:“阿兄,我想疼,你陪我一起疼。”
他深深看她一眼,温柔地说:“好。”
真正进入的瞬间,她的眼角浸出了泪水。
今夜,床帐内的牡丹缓缓流下一行血泪。
结合,向来如此。
她的指甲陷入他的肉里,他出血了,但沉默地忍耐着没出声。
最开始,这段孽情就起源于不知痛楚的颠倒快意。为了这快意,她迷失了,连带着他也迷失了。
她期望这痛能让他们铭记。让他们在深海漂流的时候能够有一个浮起的动力,让他们尚且能做一个人,存在于这世间的人。
床帐隐隐晃动,偶尔传来她的喘息和他的闷哼。
直到夜晚过了大半,一切才归于平静。
她躺在他身旁,说:“阿兄,你该走了。”
“嗯。”他看她一眼,见到她眼中的不舍,抚着她的脸,“下朝后,我过来陪你。”
她说:“我不想你走。”
他沉默地吻了她额头,说:“过两年,我向朝廷申请外放,到时候,我们一路到江南去。”
她的眼睛一下亮了:“真的?”但又随即黯淡,“爹娘不会让我走,还会让我嫁人。”
他说:“不会。到时候我跟爹娘说说。”
如今朝中形势颇为紧张,几位皇子相争,林父不想偏倚,也是步步艰难。张家的婚事算是退了,一时半会儿不好再议亲。但之后,若是要将女儿嫁去高门贵族,只怕牵扯太多,若随便找个寒门子弟硬嫁了,林母又不同意。
这样下来,议亲的事情延后两年不是问题。之后,再同父亲母亲他们慢慢说。
他起身,最后为她掖好被角:“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再休息会儿。”
她还是睁着眼望着他。
林桀用手掌遮住她的眼:“乖乖,小蕊,你再睡一会儿。等你醒了,我就回来看你。”
这下她终于听话了,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门关上了,留下清晨一窗绵绵的细雨。
她唇边带着一抹笑,是梦中的甜蜜。
【完】